雷恩的情況,是最為“內在”的。他的外傷已經基本愈合,左肋隻剩下一道粉紅色的新生疤痕。但他大部分時間,依舊保持著沉默的靜坐或淺度冥想姿態。體內那幾股力量的磨合與整合,進入了一個關鍵而微妙的階段。索菲亞的“元素調和丸”和娜迦、精靈提供的一些溫和滋補藥劑,為這個過程提供了必要的“潤滑”和“營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罡氣正在變得更加凝練、更加“聽話”,那種不同特性力量衝突帶來的不適感在逐漸減弱。雖然距離完全融合、穩定還有很長的路,但至少,方向是對的,而且,他隱約觸摸到了一些新的、關於力量運用的門檻。
艾吉奧的左臂,經過索菲亞和娜迦祭司的聯合努力,終於保住了。毒素被徹底清除,壞死的肌肉組織也被特殊的“海藻再生凝膠”刺激,開始了極其緩慢的再生。但神經的損傷和功能的恢複,依舊是個漫長的過程。他的右手依舊靈活如初,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用一種特製的、摻了“地脈結晶”粉末的細沙,不斷地進行著各種精細的抓握、投擲練習,保持手感。同時,他也是小隊中對外界信息掌握最多的人,通過他自己的渠道和羅德裡克元帥的共享,不斷地分析、整理著關於暗影議會、獸人動向以及那個“種子”坑洞的最新情報。
艾莉希雅的喉嚨恢複得不錯,已經能用正常的音量說話,隻是不能持久,歌聲也暫時無法恢複到以前的水準。但她依舊是小隊的“安撫劑”,用她的細心和溫柔,照顧著每一個人,尤其是剛蘇醒、還很虛弱的莉娜和星塵。
索菲亞,這個在過去七日裡幾乎耗儘了所有心力的少女,在看到同伴們一個個情況穩定、甚至開始好轉後,終於允許自己稍稍放鬆。她在一次為塔隆換藥時,直挺挺地暈倒在了床邊,把大家嚇了一跳。幸好隻是極度疲勞和精神鬆懈後的自我保護,在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後,她醒了過來,臉上終於恢複了一些血色,眼中也重新有了光。
就在這種忙碌而充滿希望的恢複氣氛中,第八日的清晨,一位特殊的“訪客”,敲響了宅邸的大門。
來者是一位身穿樸素但料子極好的深藍色長袍、頭發花白、麵容慈祥卻帶著久居上位者威嚴的老者。他的身後,跟著幾名神情恭謹的宮廷侍從。
“王國首席宮廷大法師,兼王室顧問,阿爾方斯·星輝大人,前來探望‘黎明之劍’的諸位勇士。”一名侍從高聲通報。
阿爾方斯·星輝!這是一個在王國、甚至在整個大陸法師界都如雷貫耳的名字!傳說中觸摸到了傳奇門檻的大魔導師,王室最信賴的顧問,也是已故國王奧古斯都七世的摯友。在王都保衛戰最危急的時刻,他正在王國南境處理一樁極為棘手的魔法事件,未能趕回。如今,他回來了。
老法師的目光,緩緩掃過房間裡的每一個人。他的眼神溫和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他先是對著勉強坐起的塔隆、靠坐的雷恩、以及躺著的莉娜和星塵微微頷首,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索菲亞身上。
“你就是索菲亞小姐吧?”老法師的聲音溫潤而有力,“我聽說了你的事跡。以一己之力,挽救無數傷員,包括眼前這幾位年輕的英雄。你的勇氣、仁慈與才華,令人敬佩。”
索菲亞有些局促地行了個禮。
“不必緊張,孩子。”阿爾方斯微笑道,“我此來,一是代表王室和已故的陛下,向諸位表達最深切的感謝與慰問。你們的功績,王國絕不會忘記。”
“二來,”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我是為了‘它’而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道柔和的、仿佛由無數星光彙聚而成的光束,從他掌心升起,在空中緩緩凝聚,最終,化作了一柄長劍的虛影——暗金色的劍身,流轉著星輝與一絲不詳的暗紅,劍格處有著潮汐與星辰的符文。
“星隕!”雷恩忍不住脫口而出,眼中爆發出激動的光芒。
“是的,‘星隕’。”阿爾方斯點頭,“在腐化山君被摧毀後的坑洞深處,我們的探索隊,在那個‘種子’旁邊,發現了它。它被深深地嵌在岩石和凝固的邪能殘渣中,劍身受損嚴重,光澤黯淡,但奇跡般地沒有被徹底腐化或摧毀。”
他手腕一翻,那光束凝成的虛影消散。同時,一名侍從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用深色天鵝絨覆蓋的托盤,走了上來。
阿爾方斯掀開天鵝絨。托盤上,靜靜地躺著那柄雷恩無比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長劍。
確實是“星隕”。但此時的它,劍身上布滿了細密的、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凹痕和暗紅色的鏽跡,尤其是劍尖和劍脊中段,有幾處明顯的缺口和裂紋。劍格處那些由娜迦附魔的潮汐與星辰符文,光芒也幾乎完全熄滅,隻剩下一些極其微弱的、仿佛呼吸般的閃爍。整柄劍,散發著一種曆經劫難、傷痕累累,卻又頑強不屈的滄桑與悲壯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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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受了很重的‘傷’,尤其是在抵抗邪能腐化和空間亂流的過程中,劍靈也遭受了重創,陷入了沉眠。”阿爾方斯緩緩說道,“但它的本質未失,與你的聯係也依然存在,隻是變得非常微弱。”
他看向雷恩:“我可以感應到,這柄劍與你的羈絆非同一般,它飲過深淵之血,刺穿過比蒙之眼,經曆了最後那場毀滅性的爆炸……它的經曆,本身就是一段傳奇。而一柄傳奇的劍,不應就此沉淪。”
“我的意思是,”老法師的眼中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以個人的名義,聯絡幾位老朋友——包括矮人最好的鑄劍大師,精靈最擅長自然附魔的德魯伊,娜迦的潮汐祭司,以及我自己對星辰與空間的一點粗淺理解——我們共同出手,嘗試為‘星隕’進行一次……‘重鑄’與‘升華’。不是簡單的修複,而是以它現在的‘傷痕’與‘經曆’為基礎,融入更多的力量與可能,讓它真正配得上‘傳奇’之名,也配得上你這位‘傳奇’的主人。”
雷恩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看著托盤上那柄傷痕累累的老夥計,感受著心中那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聯係與呼喚,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當然,這需要時間,也需要你的全力配合。”阿爾方斯補充道,“重鑄的過程,也是你與劍靈重新建立、加深聯係的過程。而且,在這之前,你們都需要更好地恢複。”
“我願意!”雷恩毫不猶豫地點頭,聲音堅定,“謝謝您,星輝大人!”
“不必謝我。”阿爾方斯微笑著搖了搖頭,“這是‘星隕’自己爭取來的機緣,也是你們用鮮血與勇氣換來的資格。”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屋內所有人,最後,落在了窗外,那片正在緩慢但堅定地重獲生機的城市。
“年輕人們,好好休養。”他的聲音變得深沉而充滿期許,“你們已經創下了傳奇般的戰績,但我相信,這絕不是你們傳奇的終點。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挑戰與未知,等待著你們去麵對。而王國,大陸,所有向往光明的生靈,都將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期待你們完全康複的那一天。期待‘黎明之劍’,在未來的天空下,綻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說完,這位傳奇大法師再次向眾人微微頷首,轉身離去,留下一室的沉靜與心潮澎湃。
傳奇般的戰績,已經鑄就。
而傳奇本身,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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