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一旦做出,整個王都的戰爭機器便為這支特殊的隊伍高效運轉起來。
羅德裡克元帥親自坐鎮協調,阿爾方斯大師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和資源,塞壬娜和艾薩拉女王也通過傳訊法陣遠程調度。短短一天一夜,“黎明之劍”北上所需的物資、情報、裝備便已大致齊備。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寒風凜冽。王都北門外新建的、規模小了許多但更加堅固的甕城前,一小隊人馬靜靜矗立。
“黎明之劍”全體成員都已換上了全新的行裝。不再是華麗或標誌性的服飾,而是以實用和禦寒為首要考量。內襯是精靈提供的、用“月光蠶”絲和“暖陽草”纖維混紡的貼身衣物,輕薄透氣卻擁有驚人的保暖效果,並能一定程度上調節體溫,抵抗濕寒。外罩娜迦支援的、用深海某種巨獸皮革鞣製的防風防水外套,呈深藍近黑色,表麵有細微的鱗狀紋理,在晨光中泛著冰冷的光澤。腳上是矮人特製的、內襯厚實毛皮、靴底刻有防滑和減輕自重符文的雪地戰靴。每個人都戴上了遮住口鼻的毛皮麵罩和護目風鏡,隻露出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眼睛。
他們的裝備也經過了針對性的調整和補充。塔隆背上多了一麵巨大的、用某種暗色金屬和皮革打造的塔盾,這是矮人連夜從附近據點調來的備用精品,雖然不如他原來的“守護者”有靈性,但堅固可靠,足以應對大部分衝擊。他腰間除了戰錘,還多了一把厚重的破冰斧。莉娜的法袍外罩著禦寒鬥篷,但手中多了一根通體潔白、頂端鑲嵌著冰藍色寶石的法杖——這是阿爾方斯大師私人收藏的一件冰係法器,能有效增幅冰係魔法威力並減少精神力消耗,暫借給她使用。星塵的裝束相對輕便,除了那枚掛在胸前的“潮汐星核”,他背上多了一個長方形的金屬匣子,裡麵是阿爾方斯大師提供的一些用於星象觀測和空間定位的精密儀器簡易版,以及精靈抄錄的有關極北冰原古老傳說的卷軸副本。索菲亞的煉金腰包鼓鼓囊囊,裡麵塞滿了她這兩天緊急配製的各種抗寒、解毒、治療凍傷、補充熱量的藥劑,以及一些針對冰係生物可能有效的煉金炸彈。艾莉希雅除了她的祭司服飾,背上多了一把造型優雅的、用不知名白色木材和銀弦製成的豎琴,琴身流淌著淡淡的水元素波動,顯然也不是凡品。艾吉奧依舊一身利於隱蔽的深色勁裝,外麵罩著同款的禦寒外套,他檢查著新到手的幾套帶有破冰倒鉤的飛索和攀爬工具,以及一包特製的、能在低溫下保持活性的麻痹和神經毒素。
雷恩站在隊伍最前方。他背後,用一個特製的皮革劍套固定著的,是那柄依舊傷痕累累、黯淡無光的“星隕”。重鑄之事暫時擱置,阿爾方斯大師隻是用秘法暫時穩定了劍身的狀態,使其不至於在極端環境下進一步惡化。雷恩自己則感覺,與“星隕”之間那絲微弱的聯係,在這兩日靜心感應下,似乎清晰了一絲,仿佛沉眠的劍靈也感知到了即將前往的冰雪世界。
除了他們六人,還有十名沉默寡言、氣息精悍的人類士兵。他們穿著王國最精良的禦寒鎧甲,背負著行軍囊和特製的弩箭,眼神銳利如鷹。這是羅德裡克元帥從禁衛軍中精心挑選的、有過北方邊境服役經驗的好手,他們將作為向導、支援和傳遞消息的信使,伴隨“黎明之劍”前往銀鬆森林邊緣,之後視情況決定是否一同深入冰原。
阿爾方斯大師親自前來送行。老法師看著眼前這支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小隊,眼中閃過欣慰和一絲憂慮。
“地圖和情報已經給你們了。霜寒哨所最後失聯的位置在嚎風峽灣東南約一百裡處,那裡環境極端複雜,磁場混亂,暴風雪頻發,還有危險的冰隙和暗流。銀鬆鎮難民最後發出求救信號的位置,在銀鬆森林北部邊緣,距離王都約五日急行軍路程。你們可以先去那裡查看情況,判斷怪物南下的規模和路徑,再決定下一步行動。”阿爾方斯大師沉聲叮囑,“記住,你們的首要任務是查明情況、評估威脅、儘可能搜救幸存者,而非與未知的危險死鬥。隨時保持通訊,每隔三日,通過魔法訊石向王都彙報情況。如果遇到無法應對的危機……以保全自身為要。”
“明白,大師。”雷恩鄭重點頭。
羅德裡克元帥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用力拍了拍雷恩的肩膀,又向塔隆等人重重頷首。一切儘在不言中。
“願潮汐指引你們的前路,撫平風雪。”塞壬娜的虛影在水盆中蕩漾。
“自然的低語或許能在冰雪中給予你們警示,多加小心。”艾薩拉女王的影像在鏡中說道。
“出發!”雷恩不再猶豫,轉身揮手。
小隊沉默地開拔,穿過尚且昏暗的甕城城門,踏上了覆蓋著薄霜和殘雪的北方官道。十名禁衛士兵分成前後兩隊,將“黎明之劍”核心六人護在中間。馬蹄和靴子踏在凍土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很快消失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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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在他們身後漸漸遠去,城牆上的燈火如同逐漸黯淡的星辰。前方,是無儘的、被冬季嚴寒籠罩的荒野,以及那傳來不詳求救信號的冰原方向。
第一天,旅程相對平靜。他們沿著王國修建的、通往北方邊境的主乾道疾行。道路狀況尚可,雖然積雪漸厚,但時常有巡邏隊和補給車隊往來,路麵被碾壓得比較結實。天氣是典型的乾冷,天空湛藍,陽光蒼白,幾乎沒有風。隊伍保持著高效的勻速行進,中午簡單休整進食,傍晚時分抵達了一個沿途的邊防哨站過夜。
哨站的守軍顯然已經接到了命令,對這支特殊的隊伍給予了最高規格的接待和補給。從他們口中,雷恩等人了解到,最近北方的確不太平。零星的、從未見過的冰原生物襲擊邊境村落的事件時有發生,但規模都不大,被當地駐軍和冒險者擊退了。銀鬆鎮方向,大約十天前開始有零散的難民南逃,帶來一些混亂的消息,但像求救信號中描述的那種大規模怪物襲擊,哨站這邊尚未收到確切情報。
第二天,道路開始變得難行。他們離開了主乾道,轉向通往銀鬆森林方向的支路。這裡的積雪更厚,往往能沒過小腿。林木變得稀疏而高大,多是耐寒的針葉樹種,枝葉上掛著厚厚的霧凇和冰淩,在陽光下晶瑩閃爍,卻也透著一種孤寂的寒意。風開始變大,卷起地麵的雪沫,打在臉上生疼。氣溫明顯下降,即使有精靈的衣物保暖,呼出的白氣也迅速在眉毛、睫毛和麵罩上結起白霜。
塔隆和幾名禁衛士兵走在最前麵,用沉重的腳步和破冰斧為隊伍開路。莉娜偶爾會施展一些小法術,將前方過於鬆軟或暗藏冰窟的積雪短暫凍結硬化。星塵則不時抬頭觀察天色和太陽白天)或星辰夜晚)的位置,修正著行進方向。索菲亞和艾莉希雅走在隊伍中間,一個時刻留意著同伴們的狀態,隨時準備提供藥劑或簡單的治療,另一個則用輕柔的歌聲調節著略顯沉悶壓抑的行軍氣氛,她的歌聲仿佛帶著某種溫暖的力量,能稍稍驅散滲入骨髓的寒意。
艾吉奧的身影時隱時現,他如同幽靈般在隊伍周圍數百米的範圍內遊弋,偵查著前方和側翼的情況,清理掉一些潛在的危險——比如躲在雪窩裡饑餓的冬狼,或者被風雪掩埋的淺坑。他的左臂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寒冷環境,動作依舊精準致命。
雷恩走在隊伍中段,大部分時間在默默運轉體內的罡氣,適應著低溫環境對能量流轉的影響。他發現自己那融合了多種特質的罡氣,在寒冷環境下似乎變得更加“沉靜”和“凝聚”,尤其是其中源自“潮汐之心”和莉娜冰係魔法共鳴的那部分特性,顯得格外活躍。這或許是個好現象。
第三天傍晚,他們在一片背風的鬆林邊緣紮營。篝火燃起,驅散了一些寒意,但也帶來了新的問題——火光和熱量在茫茫雪原中非常顯眼。負責守夜的士兵和艾吉奧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夜裡,風雪毫無征兆地加大了。狂風呼嘯著穿過林間,卷起漫天雪沫,能見度驟降至不足十米。氣溫急劇下降,即使躲在帳篷裡,裹著厚厚的毛毯,也能感受到那股透骨的寒意。營火在風雪中明滅不定,艱難地維持著。
“這風不對勁。”星塵坐在帳篷口,撩開門簾一角,望著外麵混沌的黑暗,紫色的眼眸微微發亮,“風向在短時間內發生了七次不規則偏轉,風速變化毫無規律。空氣中的冰元素異常活躍,但活躍中帶著一種……躁動和紊亂。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暴風雪。”
“你是說,可能是某種力量引發的?”雷恩坐在他對麵,擦拭著“星隕”的劍身。
“不確定。但概率超過六成。”星塵放下門簾,“我們需要加強守夜。這種環境下,感知會受到嚴重乾擾。”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後半夜,警戒的哨音尖銳地劃破了風雪的呼嘯!
“敵襲!西北方向!數量不明!”守夜的士兵嘶聲大吼。
幾乎在哨音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從淺眠中驚醒,抓起武器衝出帳篷。風雪撲麵而來,冰冷刺骨,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隻見營地西北方的黑暗中,亮起了七八對幽藍色的、仿佛鬼火般的“眼睛”。伴隨著低沉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咆哮,幾個龐大的黑影衝破風雪,向著營地猛撲過來!
借著一閃而逝的火光,眾人看清了來襲者的模樣。那是一種約兩人高、形似巨熊、但全身覆蓋著粗糙的、仿佛由冰雪和岩石混合凝結而成的“外甲”的生物。它們的四肢粗壯,爪子鋒利如冰錐,頭顱扁平,口部裂開,露出森白的、參差不齊的冰牙,幽藍的眼睛裡閃爍著殘忍與饑餓的光芒。正是求救信號影像中出現過的“冰嚎巨像”的縮小版或者亞種!
“是冰原鑿擊者!小心它們的爪子和衝撞!”一名有北方邊境經驗的老兵大聲提醒。
“結陣!保護法師和後勤!”塔隆怒吼一聲,不退反進,巨大的塔盾轟然頓在身前,土黃色的鬥氣光芒在盾麵亮起,如同一堵堅實的牆壁擋在了怪物衝來的方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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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衝在最前麵的一頭冰原鑿擊者狠狠撞在塔隆的盾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塔隆身形微微一晃,腳下積雪炸開,但他穩穩頂住了!反倒是那怪物被反震力撞得頭顱後仰,發出一聲痛吼。
幾乎同時,另外幾頭怪物從兩側包抄過來。
莉娜早已舉起法杖,她沒有吟唱冗長的咒文,隻是法杖頂端的寶石光芒一閃。下一刻,以她為中心,一圈肉眼可見的淡藍色寒霜漣漪急速擴散開來!漣漪掃過衝來的怪物,它們體表的冰甲上瞬間凝結出厚厚的、更加晶瑩堅硬的冰層,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遲緩、僵硬!
“冰霜新星!”索菲亞眼睛一亮。這個法術她見莉娜用過,但此刻施展出來,範圍更大,減速效果更強,顯然莉娜的控製力又提升了。
“嗖!嗖!嗖!”
艾吉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一頭被減速的怪物側麵,他右手一揚,數道細微的烏光沒入怪物相對脆弱的關節和眼睛部位。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嚎,動作更加混亂。
“瞄準關節和眼睛!它們的冰甲很硬!”艾吉奧冷靜的聲音在風雪中傳來。
禁衛士兵們早已舉起弩箭,聽到指示,冷靜地瞄準射擊。特製的破甲弩箭帶著尖嘯射向怪物的膝蓋、肘部等部位,雖然大部分被冰甲彈開,但仍有幾支成功鑽入縫隙,帶來傷害。
雷恩沒有急於上前。他站在原地,暗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戰場。他在觀察,在適應。這些怪物力量強大,防禦出色,但動作相對笨拙,智力似乎不高,主要依靠本能和身體作戰。在莉娜的群體減速和艾吉奧的弱點打擊下,它們的威脅大減。
一頭鑿擊者似乎被激怒了,無視了身上的箭矢和關節的刺痛,咆哮著人立而起,揮動巨大的冰爪,狠狠拍向擋路的塔隆。
塔隆眼神一凝,這次他沒有硬擋,而是看準時機,盾牌微微一斜。“轟!”冰爪擦著盾牌邊緣劃過,在金屬表麵上刮出一連串刺眼的火星和冰屑。巨大的力量讓塔隆手臂一沉,但他順勢側身,右拳緊握,土黃色的鬥氣瞬間凝聚!
“大地撼擊!”
包裹著厚重拳套的鐵拳,結結實實地轟在了這頭鑿擊者因為揮爪而露出的胸腹部位!
“哢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怪物體表那堅硬的冰岩護甲,竟然被這一拳轟出了蛛網般的裂紋!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龐大的身軀被巨力打得向後踉蹌退去,重重摔在雪地裡,激起大片雪塵。
另一邊,星塵沒有參與直接的戰鬥。他站在稍後位置,雙手在胸前虛抱,那枚“潮汐星核”懸浮在他掌心之間,散發著柔和的、水波般的蔚藍色光暈。光暈似乎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力場,影響著周圍的風雪。襲向營地的風雪在他麵前似乎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變得柔和了許多,眾人的視野和行動都因此得到改善。同時,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感知著什麼。
“能量反應源在西北方向,大約一點五公裡外。波動模式與這些怪物相似,但更加強烈、更加集中……有微弱的引導跡象。”星塵忽然睜開眼睛,快速說道。
“有人在操控這些怪物?還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們?”雷恩立刻抓住了重點。
“無法確定。但那個方向,與我們前往銀鬆森林邊緣的路線有部分重合。”星塵看向雷恩。
此時,戰鬥已接近尾聲。在“黎明之劍”默契的配合和禁衛士兵的輔助下,七八頭冰原鑿擊者已經倒下了四頭,剩下的也都傷痕累累,在莉娜持續的冰霜控製和艾吉奧神出鬼沒的襲擊下,敗亡隻是時間問題。
“儘快解決它們。星塵,能確定那個能量源的大致範圍和強度嗎?是否有移動跡象?”雷恩問道,同時拔出了背後的“星隕”。黯淡的長劍在手,他身形一晃,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向一頭正準備撲向一名禁衛士兵的鑿擊者。
劍光並不耀眼,甚至有些晦暗,但速度極快,軌跡刁鑽。雷恩沒有選擇硬劈堅硬的冰甲,而是劍尖一抖,精準地點在了怪物抬起的腋下——那裡是冰甲連接的薄弱處。
“嗤!”
一聲輕響,暗金色的劍罡吞吐,輕易刺入了冰甲的縫隙,沒入怪物體內。怪物渾身一僵,動作停滯,雷恩已然抽劍退開。下一刻,怪物傷口處並未流出多少鮮血,反而冒出一股冰寒的黑氣,哀嚎著倒了下去,生命氣息迅速消散。“星隕”雖然殘破,但其本身材質的鋒銳和雷恩罡氣的特性,對付這種被黑暗冰寒力量驅動的怪物,似乎有額外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