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源範圍不大，大約直徑百米，強度穩定，沒有移動跡象。但……它似乎在吸收周圍風雪中的冰寒能量，緩慢增強。”星塵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吸收能量？增強？”雷恩眉頭緊鎖。這聽起來可不妙。
最後兩頭鑿擊者在塔隆的盾擊和莉娜補上的一發尖銳冰刺下徹底斃命。戰鬥結束，風雪似乎也小了一些。營地一片狼藉，但好在無人重傷，隻有兩名禁衛士兵在格擋時被震傷了手臂，索菲亞立刻上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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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一下，加強警戒。天亮後，我們改變路線，先去星塵說的那個能量源位置查看。”雷恩做出了決定。放任一個可能在吸收能量增強的未知源頭在前往救援的路上，風險太大。
眾人沒有異議。迅速清理了戰場這些怪物的屍體在低溫下很快僵硬，並無太多可利用材料），加固了營地防禦，輪流休息。
後半夜再無變故。
第四天清晨，風雪停歇，但天空依舊陰沉。隊伍按照星塵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進。越是靠近那個能量源位置，周圍的景象越發詭異。樹木上的冰掛呈現出不自然的暗藍色，地麵的積雪踩上去發出一種空洞的、仿佛踩在脆弱冰殼上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屬鏽蝕又混合了冰雪氣息的怪味。
“就是前麵。”星塵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片地勢略低、被高大冰掛和雪堆環繞的區域。
雷恩示意隊伍停下，隱蔽。他和艾吉奧、星塵三人，悄無聲息地向前摸去。
撥開一層厚厚的、如同帷幕般的冰掛，眼前的景象讓三人瞳孔微縮。
隻見一片相對空曠的雪地中央，矗立著一個約莫三米高、呈不規則多麵體形狀的、通體幽藍近乎黑色的“冰晶簇”。晶簇表麵不斷閃爍著暗藍色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脈動。以它為中心，方圓百米的雪地都呈現出一種被“吸乾”了水分和生機的灰敗感，積雪變成了堅硬的、蒼白的冰殼。空氣中遊離的冰元素，正化作一縷縷幾乎肉眼可見的淡藍色氣流，源源不斷地被吸入晶簇之中。
而在晶簇下方，散落著一些破碎的、被凍結的骨骼和衣物碎片，有人類的，也有野獸的。幾具相對完整的、被冰封的屍體靠坐在晶簇根部，表情扭曲，仿佛在極度痛苦和寒冷中死去，他們的身體表麵也覆蓋著一層不祥的暗藍色冰晶。
“這是……什麼東西？”艾吉奧低聲道，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晶簇周圍，尋找可能存在的陷阱或守衛。
“一個能量聚集和轉化裝置，或者……信標。”星塵的紫色眼眸緊緊盯著晶簇，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刻滿符文的水晶羅盤，羅盤的指針正瘋狂地顫抖著，指向晶簇中心。“它在強行抽取周圍的冰寒能量，進行提純和某種程度的‘汙染’，然後……能量流向深處。”他指了指北方，冰原更深處的方向。
“它在為冰原深處的某個存在或地方供能？”雷恩問道，握緊了“星隕”的劍柄。他能感覺到，靠近這個晶簇，自己體內的罡氣流轉都受到了一絲細微的滯澀和牽引，尤其是與冰寒相關的部分。這絕不是什麼自然造物。
“很可能。而且，看這些屍體……”艾吉奧走近一些，小心地檢查著，“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天。有士兵，也有平民。他們似乎是被吸引到這裡，或者逃到這裡，然後被吸乾了生命力和熱量，變成了這玩意兒的一部分‘養料’。”
雷恩的心沉了下去。銀鬆鎮的難民……會不會也有遭遇類似的？
“能破壞它嗎？”雷恩問。
“能量結構很穩定，外部冰殼極其堅硬，內部能量處於高度壓縮狀態。強行物理破壞可能會引發劇烈的能量爆炸，波及範圍不小。”星塵分析道，“用強力的火焰或純粹的能量湮滅類法術，效果可能更好。但莉娜的冰係魔法，恐怕效果有限，甚至可能被其吸收。”
雷恩略一思索：“艾吉奧，布置幾個延時觸發的小型爆炸裝置，設定在半小時後。星塵，記錄下這裡的坐標和能量特征。我們退後，繞開它。現在不是和這東西硬碰的時候，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救援。”
艾吉奧點點頭，迅速從背包中取出幾個核桃大小的金屬球，熟練地設定好，將其小心地安置在晶簇底部幾個不起眼的縫隙和支撐點。星塵則用水晶羅盤和記憶水晶仔細記錄著。
三人迅速退回隊伍隱蔽處。
“全體，向右翼迂回，繞過前麵那片區域，加快速度！”雷恩簡短下令。
隊伍毫不猶豫地執行。繞行花費了一些時間，但避開了那個詭異的晶簇。途中，他們又發現了一些散落的、被凍結的屍體和戰鬥痕跡，方向都隱隱指向那個晶簇所在。怪物的蹤跡也多了起來，但他們依靠艾吉奧的偵察和星塵的預警，儘量選擇避開，實在避不開的零星怪物，也以最快速度悄無聲息地解決。
直到第五天下午，銀鬆森林那標誌性的、高大茂密的銀鬆樹輪廓，終於出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所有人的心都揪緊了。
原本應該是墨綠色林海的地方，此刻靠近邊緣的大片區域，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灰白和暗藍。許多高達數十米的銀鬆樹被攔腰折斷或連根拔起，雜亂地倒伏在雪地中，斷口處覆蓋著厚厚的冰淩。更遠處，森林上空籠罩著一層不散的、帶著暗藍色調的陰霾。
而就在森林邊緣，一片相對開闊的雪原上，他們看到了求救信號中描述的一幕——儘管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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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具屍體，以各種姿態凍結在冰雪之中。有人類難民，穿著破爛的冬衣，保持著奔跑、撲倒、相互攙扶或蜷縮的姿態。也有穿著簡陋皮甲、手持農具或老舊武器的鎮民，他們圍成鬆散的圓圈，麵朝外倒下，似乎進行過最後的抵抗。更多的是老弱婦孺，倒在逃難的路上。
而在這些人類屍體之間，混雜著數十具冰原鑿擊者和其他幾種形態各異的冰原怪物的殘骸。戰鬥顯然異常慘烈，雪地被染成了暗紅和冰藍混雜的肮臟顏色，又被新的落雪半掩。
死寂。除了風掠過樹梢和冰掛的嗚咽，再無其他聲息。濃烈的血腥味早已被寒冷凝固，隻剩下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索菲亞捂住了嘴，臉色蒼白。艾莉希雅閉上了眼睛，低聲吟唱著安魂的曲調。塔隆的拳頭捏得嘎吱作響。莉娜的眸光冰寒如萬載玄冰。星塵默默觀察著周圍環境的能量殘留。艾吉奧則像一道陰影，迅速而仔細地檢查著戰場痕跡。
雷恩緩緩走到一具凍結的士兵屍體旁。那士兵還很年輕，臉上凝固著驚懼與決絕，手中緊緊握著一柄缺口的長劍，劍身指向前方——森林深處。
“是銀鬆鎮的民兵……還有從更北邊逃過來的人。”一名禁衛老兵澀聲說道，聲音有些發抖，“看痕跡，襲擊發生在三四天前。怪物是從森林裡衝出來的……數量很多。他們……沒逃掉。”
“救援隊呢？王都沒有派兵過來嗎？”塔隆紅著眼睛問。
“應該派了，但這種天氣，路程又遠……可能還在路上，或者……”老兵沒有說下去。
“有活口嗎？或者撤離的痕跡？”雷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
艾吉奧的身影從不遠處閃現，搖了搖頭：“方圓兩公裡內，沒有發現任何活人氣息。戰鬥痕跡向森林內部延伸，有零星的逃跑足跡，但很快都被怪物足跡覆蓋或中斷。幸存的可能……微乎其微。”
星塵走了過來，指著森林深處那層暗藍色的陰霾：“那裡的能量殘留非常強烈，與之前那個晶簇同源，但更加龐大、更加混亂。而且……有空間擾動的跡象，雖然很微弱。”
空間擾動？雷恩心中一動，想到了暗影議會可能的手段。
“進去看看。”雷恩做出了決定，“保持最高警惕。艾吉奧，前出偵察。星塵，注意能量變化。塔隆，保護好索菲亞和艾莉希雅。莉娜，隨時準備法術支援。”
隊伍再次展開戰鬥隊形，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這片剛剛經曆屠殺的森林邊緣。
越往裡走，景象越是觸目驚心。倒伏的樹木，破碎的營地痕跡，凍結的血跡，散落的行李……無不訴說著當時的絕望與混亂。怪物的屍體也越來越多，形態各異，有類似鑿擊者但體型更大的，有像巨型冰蜘蛛的，有如同漂浮的寒冰水母的……它們似乎是被某種力量驅使，瘋狂地屠戮著見到的一切活物。
空氣中彌漫著那股熟悉的、混合了冰寒與黑暗的氣息，比外麵更加濃鬱。光線透過破損的樹冠和那層陰霾照射下來，變得昏暗而扭曲，給人一種置身於噩夢般的不真實感。
前行了約莫兩三裡，艾吉奧突然打了個手勢，示意前方有情況。
眾人隱蔽起來，向前望去。隻見在一片被清理出來的林間空地上，矗立著一個比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大上足足三倍的、更加複雜的幽藍色冰晶簇！這個晶簇不再是簡單的多麵體，其表麵浮現出許多扭曲的、如同血管或符文般的暗紅色紋路，脈動的光芒更加急促，吸收周圍能量的範圍也更廣。在晶簇周圍，環繞著至少二十頭各種冰原怪物，它們如同衛兵般靜靜地佇立著，幽藍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而在晶簇的正下方，堆積著小山般的、被凍結的人類屍體！看服飾，正是銀鬆鎮的難民和民兵！他們的生命力和殘留的魂靈，似乎成了這個巨大晶簇的核心“燃料”！
“畜生！”塔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獨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索菲亞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艾莉希雅的安魂曲調變得低沉而悲愴。
雷恩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他明白了。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怪物南下襲擊。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殘忍的獻祭和能量采集！銀鬆鎮的難民，成了某個隱藏在冰原深處的邪惡存在或計劃的犧牲品！
那個求救信號，恐怕是難民在最後關頭，用可能是冒險者或路過法師留下的魔法道具發出的絕望呼救。但他們等來的，不是救援，而是死亡，以及死後被利用的悲慘命運。
“能量流向……指向正北偏西，冰原深處。這個晶簇是一個中繼和放大器。”星塵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破壞它，肯定會驚動背後的存在，但也能切斷一部分能量供應，可能延緩對方的某些計劃。”
“打不打？”艾吉奧看向雷恩，眼神冷靜，但握緊武器的手指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雷恩身上。
雷恩緩緩吸了一口冰冷而充滿死亡氣息的空氣，暗金色的眼眸中，殺意如同實質般凝聚。
“打。”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為了銀鬆鎮，為了晨風鎮，為了所有死難的同胞。”
“‘黎明之劍’，準備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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