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一聲壓抑的怒吼中爆發。
“塔隆!正麵!莉娜,控製左側!艾吉奧,右側牽製!星塵,索菲亞,艾莉希雅,居中支援!”雷恩的低吼如同出鞘的利劍,瞬間撕破了林間的死寂。
塔隆無需多言,沉重的塔盾轟然前頂,土黃色的鬥氣如同蘇醒的巨獸,在他體表和盾牌上騰起。他沒有選擇防守,而是將盾牌斜持身前,如同一輛啟動的戰車,向著晶簇正麵那幾頭體型最大的冰原鑿擊者發起了悍然衝鋒!沉重的腳步踏碎冰殼,積雪翻飛,每一步都帶著大地的震顫。那幾頭鑿擊者發出威脅的低吼,揮舞著冰爪迎上。
“砰!轟!”
盾牌與冰爪的碰撞聲如同悶雷炸響。塔隆的身形微微一頓,但衝鋒之勢未減,反而借著反震力,盾牌邊緣巧妙地一撥一引,將一頭鑿擊者帶得踉蹌側移,露出了脆弱的肋下。幾乎同時,他空著的左拳裹挾著凝聚的鬥氣,如同出膛的炮彈,狠狠砸在了另一頭試圖撲來的怪物麵門!
冰屑混合著某種暗藍色的粘液爆開。怪物的頭顱猛地後仰,發出痛苦的嘶嚎。塔隆的戰術簡單而有效——不追求一擊必殺,而是以絕對的防禦和力量,打亂怪物的陣型,為同伴創造機會。
左側,莉娜早已舉起冰晶法杖。她沒有理會那些撲向自己的、形如巨型冰蜘蛛的怪物,法杖頂端的寶石亮起璀璨的冰藍光華。以她為中心,寒意驟然加劇,空氣中凝結出無數細小的、鋒銳如刀的冰晶。這些冰晶並非無規則飄散,而是在她精神力的精準操控下,化作一道道肉眼難辨的寒流,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纏繞、切割向左側的怪物群。
冰蜘蛛噴吐的寒霜蛛網,在觸及這些更精純、更寒冷的冰晶氣流時,竟被反向凍結、撕裂!怪物的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僵硬遲緩,體表覆蓋上厚厚的、阻礙行動的冰霜。莉娜對冰元素的掌控,在吸收了“潮汐之淚”的部分力量和經曆了靈魂層麵的淬煉後,已然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她不再僅僅是召喚寒冰,更像是成為了寒冰意誌的一部分,操控、引導、甚至“命令”著它們。
右側,艾吉奧的身影早已融入昏暗的光線和搖曳的樹影。他沒有與那些動作迅捷、形如冰豹的怪物正麵糾纏。數道細微的烏光從他手中射出,不是射向怪物要害,而是射向它們即將落足的雪地、身旁的樹乾、乃至空中飄落的冰淩。
“噗噗噗……”
輕微的爆裂聲響起。特製的麻痹和神經毒素彈丸炸開,釋放出無色無味的氣體,迅速融入寒冷的空氣中。那些依賴靈敏嗅覺和高速撲擊的冰豹,衝入這片區域後,動作立刻出現了不協調的遲滯,撲擊的軌跡發生偏差,甚至互相撞在一起。艾吉奧如同陰影中的舞者,在怪物混亂的間隙穿梭,手中的短刃每一次閃現,都精準地劃過怪物關節、眼窩等防禦薄弱處,帶來不致命卻足以讓它們失去威脅的創傷。他的左臂雖然力量未複,但穩定性和精準度在低溫環境下似乎並未受影響,甚至因為冷靜到極點的計算,顯得更加致命。
雷恩自己,則如同一道撕裂陰霾的暗金色閃電,目標直指那個不斷脈動的巨大冰晶簇!沿途撲來的怪物,被他以簡潔高效的劍招或拳腳逼退、格開,他的速度不減反增,罡氣在體內奔騰,抵抗著晶簇散發出的、試圖侵蝕和凍結一切的寒意。他能感覺到,手中的“星隕”在靠近晶簇時,傳來極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悸動,劍身那些黯淡的符文,似乎也有了一絲絲極其細微的光暈流轉。
“保護晶簇!”一個嘶啞、扭曲、仿佛無數聲音疊加而成的精神尖嘯,猛地刺入所有人的腦海!這尖嘯並非來自任何怪物,而是源自那個冰晶簇本身!晶簇表麵的暗紅色紋路光芒大盛,周圍的怪物如同受到刺激,更加瘋狂地撲向小隊成員,尤其是不顧一切地試圖阻攔雷恩。
“果然有意識在操控!”星塵冷靜的聲音在雷恩耳邊響起,他不知何時已移動到一處相對安全的高地,胸前“潮汐星核”散發著柔和的蔚藍光暈,不僅驅散著晶簇散發的精神乾擾,還在快速分析著晶簇的能量結構。“核心能量節點在晶簇下方三米處,偏向左側。表層的暗紅紋路是精神傳導和能量吸收陣列,物理防禦極強,建議從內部破壞或乾擾其能量循環!”
“內部?”雷恩眼神一凜,身形在空中詭異地折轉,避開一道從晶簇頂端射來的、足以凍結鋼鐵的暗藍色光束。光束擦身而過,將他身後一株需要兩人合抱的古樹瞬間凍成冰雕,然後在一陣寒風中碎裂成無數冰渣。
“索菲亞!”雷恩厲喝。
“來了!”索菲亞一直躲在塔隆和禁衛士兵組成的防線後,此刻聽到呼喚,毫不猶豫地從鼓鼓囊囊的煉金包裡掏出一個拳頭大小、表麵有著不穩定紅藍兩色光芒流轉的金屬球。這是她這兩天根據矮人提供的“不穩定元素反應”原理,結合自己對冰火元素的理解,冒險試製的“極溫崩解炸彈”,理論上能在極小範圍內引發劇烈的冷熱交替,破壞物質的穩定結構。但從未實戰檢驗過,而且極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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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用儘力氣,將金屬球向雷恩拋去。軌跡不算完美,但雷恩身形如電,淩空將金屬球抄在手中,觸手一片冰冷與灼熱交替的怪異感。
“艾吉奧!送我上去!”雷恩目光鎖定晶簇頂端一處暗紅紋路相對稀疏、似乎有細微裂隙的部位。
艾吉奧沒有回應,但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雷恩側前方,右手在腰間一抹,一道特製的、帶有破冰倒鉤的飛索激射而出,並非射向晶簇,而是射向晶簇上方一根斜伸出的、粗大的冰掛!飛索纏緊的同時,艾吉奧手臂發力,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蕩起,在間不容發之際,雙腳在另一頭撲來的冰豹背上重重一蹬,借力將飛索的另一端向雷恩甩去!
雷恩精準地抓住飛索末端,艾吉奧則猛地鬆手,身體借勢後翻,同時擲出數枚煙霧彈,遮蔽下方怪物的視線。雷恩則借助飛索的擺蕩之力,身形如大鵬般掠起,直撲晶簇頂端!
“吼!”晶簇似乎感應到了致命威脅,頂端數根尖銳的冰晶猛地生長、延伸,如同利劍般刺向空中的雷恩!同時,那股精神尖嘯再次爆發,更加集中地衝擊向雷恩的腦海,試圖讓他失去平衡或動作變形。
雷恩悶哼一聲,感覺大腦仿佛被冰錐刺入,但他眼神依舊清明,暗金色的罡氣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而堅韌的護罩,抵禦著精神衝擊。麵對刺來的冰晶,他竟不閃不避,左手閃電般探出,暗金色的罡氣在掌心高度壓縮、旋轉,形成一個小型的、帶著撕裂力量的漩渦。
“星隕·破點!”
“哢嚓!哢嚓!”
刺來的堅硬冰晶,在與罡氣漩渦接觸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節節碎裂!雷恩的左手也被反震力震得發麻,皮膚崩裂,滲出鮮血,但動作毫不停滯。借著冰晶碎裂的遮擋和飛索擺蕩到最高點的瞬間,他右手奮力一揮,將索菲亞給的“極溫崩解炸彈”,精準地塞進了晶簇頂端那道細微的裂隙之中!
“退!”雷恩怒吼,同時猛地鬆開飛索,身體在空中強行扭轉身形,向側下方墜落。
“爆!”索菲亞幾乎在同一時刻,激活了手中的遙控引爆裝置——一根連接著細微金屬絲的拉環。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的、仿佛冰塊在極度壓力下內部崩解的“咯啦”聲。
下一刻,晶簇頂端那處裂隙,猛然迸發出極度不協調的紅藍兩色強光!紅光熾熱,藍光酷寒,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在那狹小的空間內瘋狂對衝、湮滅、爆炸!
“轟——!”
這一次,巨響終於傳來。晶簇頂端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捏碎,大半個頂蓋炸裂開來,無數混合著紅藍能量的冰晶碎片向四麵八方激射!晶簇表麵的暗紅紋路劇烈閃爍,明滅不定,最終大片大片地黯淡、熄滅。那股籠罩全場的精神尖嘯也變成了充滿痛苦和混亂的哀嚎,戛然而止。
晶簇吸收和轉化能量的過程被打斷了!龐大的能量失去控製,在晶簇內部左衝右突,使其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顫抖,表麵不斷崩裂出新的縫隙,暗藍色的光芒變得混亂而黯淡。
下方那些怪物,仿佛瞬間被抽走了主心骨,動作齊齊一滯,眼中的幽藍光芒也黯淡混亂了許多,攻擊不再那麼有序瘋狂。
“就是現在!全力攻擊!”雷恩落地,一個翻滾卸去力道,不顧左手傷勢,再次挺劍殺向一頭因晶簇失控而陷入混亂的鑿擊者。
“大地震蕩!”塔隆抓住機會,將塔盾狠狠頓入地麵,土黃色的鬥氣波紋呈扇形向前方擴散,將數頭怪物震得東倒西歪。
“冰封陵墓!”莉娜法杖指向晶簇根部,那裡是星塵所說的核心能量節點附近。極度凝練的寒流洶湧而出,並非攻擊,而是形成一層致密無比、內部結構極度穩定的超低溫冰層,將晶簇根部連同周圍大片區域瞬間凍結、封印!這進一步阻礙了晶簇能量的運轉和可能的自愈。
艾吉奧的身影在混亂的怪物群中穿梭,每一次閃現,都有一頭怪物的要害被精準洞穿。禁衛士兵們也在老兵的指揮下,結成緊密的戰陣,用弩箭和長矛收割著失去統一指揮的怪物。
失去了晶簇的支援和引導,這些冰原怪物雖然依舊凶悍,但已無法構成整體威脅。戰鬥在又持續了一刻鐘後,漸漸平息。
最後一頭冰豹在塔隆的重盾拍擊下腦漿迸裂,癱倒在地。林間空地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那個不斷崩裂、能量逸散、逐漸失去光澤的巨大冰晶簇發出的細微“哢嚓”聲。
晶簇並未完全損毀,索菲亞的炸彈和莉娜的冰封隻是破壞了其關鍵結構和能量循環,其內部依舊蘊含著龐大的、但已失去活性的冰寒與黑暗能量。它像一個垂死的巨獸,正在緩慢地走向終結。
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和黑暗氣息,隨著晶簇的崩壞,開始逐漸消散。但森林上空的暗藍色陰霾,並未立刻散去。
“贏了……”一名禁衛士兵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臉上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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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亞連忙開始為受傷的人處理傷口,尤其是雷恩血肉模糊的左手和塔隆身上幾處被冰爪劃開的口子。艾莉希雅的歌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舒緩治療、安撫精神的曲調,驅散著戰鬥帶來的緊張和晶簇殘留的精神汙染。
星塵走到正在崩解的晶簇旁,用儀器仔細檢測著。“能量泄露穩定,無二次爆炸風險。核心節點已被徹底凍結破壞。這個信標……廢了。”他看向北方,“但能量流向的終點,並未消失,隻是變得微弱了一些。真正的源頭,還在冰原深處。”
雷恩包紮好左手,走到那堆積如山的、被凍結的屍體前,沉默地站立了片刻。然後,他緩緩摘下禦寒的麵罩,對著這些無辜的死難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塔隆、莉娜、艾吉奧、索菲亞、艾莉希雅,以及所有幸存的禁衛士兵,都默默地跟隨雷恩,向著這片慘烈的屠場,躬身致意。
沒有言語,唯有寒風穿過林間,如同嗚咽的挽歌。
“清理戰場,收集有用的怪物材料。把這些同胞……暫時安葬在這裡吧。等王都的後續部隊到來,再妥善收斂。”雷恩的聲音有些沙啞。
眾人默默行動起來。在晶簇附近相對鬆軟的土地上,挖掘了一個巨大的合葬墓穴,小心地將那些被凍結的屍體安置進去,覆上泥土和積雪,壘起一個簡單的石堆作為標記。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隊伍在遠離晶簇殘骸的另一處林間空地紮營。篝火燃起,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也照亮了一張張疲憊而沉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