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裂縫裡頭又陰又潮,空氣裡飄著濃得嗆人的鐵鏽味、陳年老土腥,還混著股老銅鐵擱久了的冰沁味——跟外頭潭水的凍不一樣,這兒的冷是往骨頭縫裡鑽的陰寒,凍得人關節發僵,疼得鑽心。
老刀打擺子似的摸出煤油燈想點,燈芯早泡得軟爛,試了三回都隻冒幾縷嗆得人咳嗽的黑煙,最後“滋啦”一聲徹底熄球了。唯一的亮,就剩馬飛飛手裡斬煞刀那點沒歇透的青黑光暈,勉強照得到周圍三尺遠,再往外頭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他娘的是啥子鬼地方…”老刀壓著嗓子罵,眼睛瞪得溜圓,掃著四周。他們待的是條天然鑿出來的石頭甬道,地麵坑坑窪窪淨是尖石,牆皮滑溜溜掛著水珠,一路往斜下方伸,末了紮進黑沉沉的暗頭裡。那“嗚嗚”哭似的冷風就從暗頭灌出來,吹得人後頸發麻。
梁俏媚把濕透的衣裳裹得更緊,嘴唇凍得發紫,牙齒都快打顫了,眼神卻死死盯著馬飛飛:“飛飛,你剛才腦殼裡頭…沒遭啥子吧?”
“媽,我沒得事。”馬飛飛趕緊打斷——他曉得媽擔心啥。剛才那凶煞氣的衝勁、腦殼裡硬鑽進來的畫麵,現在想起來還發怵,可這會兒心裡反倒奇奇怪怪的靜。手裡的斬煞刀不“嗡嗡”亂響了,就發著穩當的微光,像回了自家屋樣踏實;胸口的岱宗石也緩了勁,溫溫熱熱的不燒得慌。
他吸了口混著鐵鏽味的冷氣,目光戳向甬道暗頭:“刀叔,媽,我們得往裡頭走。這兒跟彆的地方不一樣,沒得那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勁。”
老刀歎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老子鑽了半輩子山,沒一回這麼邪乎。娃兒,你前頭帶路,老子斷後,有動靜立馬喊!”
馬飛飛點頭,提刀走在前頭,借著刀光小心翼翼往深處摸。甬道比想的長得多,越走越低,腳下的石頭也慢慢變了樣——開頭還是糙乎乎的天然岩,走著走著,兩邊牆上就冒出明顯的人工鑿痕,雖說鑿得歪歪扭扭、糙得很,可那一道道刻痕絕不是天生的。更嚇人的是,岩壁縫裡嵌著些鏽得隻剩渣的金屬片,有的像斷成半截的槍頭,有的像甲胄碎塊,一摸就簌簌掉鏽末。
“這些玩意兒…”老刀用手指蹭了蹭鏽片上的濕泥,猛地倒吸口涼氣,“怕不是有上千年了…跟外頭潭水裡那凶東西,指定是一個來頭!”
馬飛飛心裡的感應越來越清。他像聽得見“嘀咕”——不是真聲音,是殘在這兒的情緒渣子:有咽不下氣的不甘,有衝不破的冒火,有死扛到底的硬氣,還有點…終於等到人的鬆快。
終於,甬道走到了頭。
前頭“唰”地敞亮——是個老大的地下空腔!斬煞刀的光暈在這兒亮了些,勉強照到空腔中央,周圍還是黑得深不見底。
空腔正中間沒堆啥寶貝,就一副景象,把三個人的氣都驚得卡在喉嚨裡——
一具比常人高半截的骨頭架子,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深深嵌在岩石裡,像從石頭裡長出來的樣。年月太久,肉早化得沒影,就剩一副黑得跟墨炭樣、閃著弱金屬光的骨架,看著沉得能壓垮人、硬得能扛刀砍。骨架上掛著些沒爛完的暗色甲葉,也黑黢黢的,甲葉上全是深口子、窟窿眼,一看就遭過狠劈猛戳,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架勢。
最打眼的是,骨架前頭的地上,斜斜插著柄斷刀!
那斷刀樣子老氣,刀身寬寬厚厚的,跟馬飛飛手裡的斬煞刀像一個模子刻的,就尺寸大了一圈;斷口歪歪扭扭、坑坑窪窪,像是硬生生砸斷的,一看就經了沒法想的惡戰。就算斷了、擱了無數年,它還是筆直插在石頭縫裡,散著股寧折不彎、能鎮住一切凶物的狠勁!
而馬飛飛手裡的斬煞刀,這哈子突然發出輕悠悠的、像歎氣樣的低鳴,刀身的青黑光轉來轉去,順著地麵往斷刀飄,像倆老熟人在悄悄說話。
“守…守煞將!”老刀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對著骨頭架子“咚咚”磕了兩個實誠頭,“老輩子傳的那些話…居然是真的!真有將軍把自己煉進石頭裡,永永遠遠鎮住這凶煞!”
馬飛飛心裡“轟”地炸了。腦殼裡那個模糊的悲壯背影,總算有了對得上的樣子——就是這位不知名的古將軍,最後關頭把自己當引子,裹著滿戰場的凶煞氣衝進地脈,又用天大的勁、憑著這柄斷刀,把自己跟地煞源死死封在這兒!外頭那塊符文黑石,怕是後人怕封印鬆了,補的輔助手段。
他胸口的岱宗石突然微微發燙,一股蒼涼厚重的情緒鑽進來——沒說一句話,意思卻清清楚楚:守護、責任、死扛到底的犧牲…還有對外頭那躁動凶煞的絕對鎮壓力道。
就在這時候,地上的斷刀沒吹風沒碰著,突然輕輕顫了下!
一道極弱、快散架的念頭,像跨了千百年的風,直接鑽到馬飛飛腦殼裡——
“…後…來者…刀…承吾誌…煞不可…出…”
斷斷續續、沒頭沒尾,可每個字都重得像泰山,壓得人胸口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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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馬飛飛手裡的斬煞刀“唰”地閃了下光,一道信息直接鑽進來——不是啥高深功夫,就個簡單用法:咋個用自己的勁勾著刀力,更好地感應、安撫煞氣,甚至臨時引一點被鎮的煞氣來用,不是之前靠岱宗石瞎使勁硬扛。
這怕是守煞將留的最後念想,給後來拿這刀、扛這擔子的人,遞的一點幫襯。
突然!
“砰!砰!咚!”
幾聲悶響從甬道方向傳來,還夾著鬼子興奮的喊叫、機器鑽石頭的“嗡嗡”聲,越來越近!
“遭了!”老刀猛地跳起來,短刀攥得死緊,“狗日的小鬼子找到入口了?在硬鑿那水屏障!”
馬飛飛臉“唰”地沉下來——山本耀男這龜兒子果然早有準備,連這種邪門屏障都有辦法對付!
他看了眼跪地的黑骨架、那柄寧折不彎的斷刀,一股熱血“唰”地衝上頭,眼眶都熱了。上前一步,對著骨頭架子學老刀的樣子,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這一躬,敬他的犧牲,也敬他的守護。
接著猛地轉身,對著甬道方向,雙手攥緊斬煞刀。剛弄明白的用法在心裡轉了兩圈,刀上的青黑光暈立馬凝實,刀身也微微發燙。他感應著縫口、被水屏障隔在外頭的潭水——那兒,被鬼子鑿擊驚到的煞氣,本就因封印鬆動躁動,這會兒像遭惹毛的野熊,瘋了樣在水裡亂撞!
“龜兒子寫…”馬飛飛眼裡閃過狠勁,咬著牙罵,“想進來搞事?老子今天請你們吃點‘好東西’!”
他聚起全身勁,順著斬煞刀傳出去——這次不硬壓,反倒對著外頭的煞氣,發了個極簡單、卻滿是引導的念頭——
“湧!”
就像一滴冷水掉進滾油裡!
外頭潭水裡,原本亂衝亂撞的煞氣猛地頓了下,接著像找著泄口,用從來沒這麼凶的架勢,“轟”地朝著鬼子鑽鑿的縫口衝過去!
縫外頭瞬間傳來鬼子嚇破膽的慘叫、瘋了樣攪水的“嘩啦”聲!那冰沁的煞氣雖說沒形沒影,可凍得人靈魂發顫、蝕得人神誌不清,沾著點就夠他們疼到死!
老刀跟梁俏媚驚得瞪圓眼,直愣愣盯著馬飛飛——這娃兒居然能調動煞氣了!
馬飛飛臉“唰”地變白,身子晃了晃,扶著岩壁才站穩——這一下抽乾了他的勁,腦殼都發昏。可他硬撐著,死死盯著甬道方向,不敢鬆氣。
慘叫聲、攪水聲隻持續了十幾秒,就慢慢弱下去、沒聲了。隻剩外頭煞氣回流的水響,還有…死樣的寂靜。那些鑽縫的鬼子,怕是沒一個能活。
縫裡頭總算暫時安全,可馬飛飛的心“咚”地沉了——他清清楚楚感覺得出,這麼一衝,本就鬆口的封印更脆了,外頭的煞氣反倒更躁動。
而且他更清楚,山本耀男絕不會因這點損失罷手。那龜兒子早曉得他能調動煞氣,怕他毀了老巢,連夜指揮鬼子,把哈爾濱實驗室的生化、細菌武器裝置全搬空,一股腦運去了日軍秘密地下城。
後來馬飛飛趕去哈爾濱,沒彆的法子,直接從青銅羅盤儲物間裡調出三百斤炸藥,念咒指揮儲物間的勇士,把炸藥埋在實驗室四周,一按引爆——“轟”地一聲,山本耀男的生化實驗室炸成火海,最後隻剩片廢墟。
任務辦完,馬飛飛帶著媽梁俏媚一路往南,回了東太平洋島嶼的軍統抗日根據地。老刀在最後那場亂戰裡挨了槍傷,沒法跟著走,就回重慶養傷。等傷好透,老刀也不想再鑽山打仗,在重慶江邊開了家“銅釜煮大江”火鍋店——鍋子一燒,牛油香飄半條街,倒也過得踏實。
隻是馬飛飛心裡清楚,守煞的擔子,從來沒卸下來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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