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無間風雲
血跡在布條上洇開,那兩個歪斜的字仿佛帶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沈墨軒緊攥著布條,指節發白。這已是第二次收到匿名警告,而這次的語氣更加急迫。他快步走到窗邊,夜色中的淮安城寂靜無聲,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快走...”他喃喃重複著布條上的字,心中警鈴大作。
次日清晨,沈墨軒尚未理清頭緒,王安石便急匆匆來訪,麵色凝重得可怕。
“沈兄,出大事了。”王安石將一紙公文拍在桌上,“昨夜,張文遠在府中自儘了!”
沈墨軒心中一震:“自儘?為何?”
“留下遺書,承認私自挪用府庫銀兩,導致漕工暴動。如今事情敗露,無顏麵對朝廷,故以死謝罪。”王安石語氣沉痛,但沈墨軒卻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釋然。
這一切太過巧合。張文遠一死,所有罪名都被他一人扛下,府庫虧空案似乎可以就此了結。
“王大人相信張禦史是自儘?”沈墨軒試探著問。
王安石長歎一聲:“現場勘查無誤,確係自儘。文遠雖犯下大錯,但念在其往日功勞,我會上書朝廷,保全其家人。”
沈墨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王安石。若張文遠真是倭寇內應,他的死未免太過便宜;若他不是,那這便是一招精妙的棄車保帥。
“漕糧被劫一案,可有進展?”沈墨軒轉移話題。
王安石搖頭:“尚無頭緒。但漕運不可久停,我已下令其餘漕船繼續北上,同時從地方調糧補缺。”
沈墨軒心中疑慮更深。十萬石漕糧被劫,王安石卻如此輕描淡寫,這不符合他雷厲風行的作風。
待王安石離去,沈墨軒立即秘密聯絡慕容驚鴻。
“張文遠死了。”他直截了當地說。
慕容驚鴻震驚不已:“死了?怎麼死的?”
“官方說法是自儘。”沈墨軒壓低聲音,“但我懷疑是滅口。”
慕容驚鴻蹙眉沉思:“若真是滅口,說明他背後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的龐大。”
“你之前說,發現張文遠的心腹與倭寇接觸,可有更多證據?”
慕容驚鴻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這是在倭寇巢穴中找到的。你仔細看上麵的紋樣。”
沈墨軒接過令牌,隻見上麵刻著精致的海浪紋,中間是一個模糊的“海”字。這紋樣,與他在暗賬上看到的“海運總社”標記極其相似。
“還有這個,”慕容驚鴻又取出一封信,“這是我昨夜截獲的密信,發信人身份不明,但收信方是沿海一股倭寇。”
沈墨軒展開信件,內容令他倒吸一口涼氣。信中不僅詳細描述了朝廷的剿寇計劃,還提及即將推行的漕運新政,並建議倭寇“趁新政初行,局勢未穩之際,大舉行動”。
更可怕的是,信件末尾有一行小字:“新政條陳既定,漕運改製在即,此乃天賜良機。”
這分明是指王安石明日將要力推的漕運新條陳!
“這封信...是從何處截獲的?”沈墨軒聲音乾澀。
慕容驚鴻神色凝重:“是從一個倭寇信使身上截獲的,但發信地點...就在淮安城內。”
沈墨軒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倭寇的觸角竟然已經伸到了淮安城內,而朝中顯然有人與他們裡應外合。
當日下午,沈墨軒假借視察漕運,暗中調查與張文遠往來密切的官員。在一處漕運關卡,他偶遇一位老漕工,閒聊中得知一個驚人消息。
“大人有所不知,”老漕工壓低聲音,“那張禦史死的前一天,還來視察過漕運,當時神色如常,還說要帶家人去南方省親,怎會突然自儘?”
這話印證了沈墨軒的懷疑。一個計劃帶家人省親的人,怎麼可能突然自儘?
更令他驚訝的是,老漕工無意中透露,張文遠生前與京城某位勳貴往來密切,曾多次接待從京城來的神秘客人。
“那位客人什麼模樣?”沈墨軒追問。
老漕工搖頭:“每次都乘轎而來,看不清麵容。但轎子的紋飾很特彆,老朽在漕運上幾十年,從未見過那種紋樣。”
沈墨軒詳細詢問了轎子紋樣的細節,越聽越是心驚。那描述,竟與宮中某些特殊身份的內侍所用紋樣極為相似!
難道此事還牽扯到宮內?
帶著滿腹疑雲,沈墨軒回到住處,將連日來收集的線索一一鋪開,試圖找出其中的關聯。
張文遠與倭寇勾結、府庫銀兩神秘消失、漕糧被劫、匿名警告、神秘死亡、宮內紋樣...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