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誰是玄鳥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城西的城隍廟早已荒廢多年,殘垣斷壁隱沒在荒草叢生的黑暗中,唯有殘缺的神像在慘淡的月光下投出扭曲猙獰的影子,夜梟的啼叫更添幾分陰森。
子時將近。
沈墨軒一身深色勁裝,悄然出現在破廟外圍。他沒有完全遵照紙條上的“獨來”要求,海石帶著幾名最精乾的好手,早已分散潛伏在破廟四周的關鍵位置,暗中策應。秦昭雪則帶著另一隊人,在更外圍警戒,防止大隊人馬埋伏。
破廟的主殿屋頂塌了大半,月光從破洞傾瀉而下,照亮殿內厚厚的灰塵和淩亂的雜物。
沈墨軒按了按腰間的軟劍,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破殿。
“你來了。”一個沙啞、低沉、仿佛許久未曾說話的聲音,突兀地從神像後的陰影中響起。
沈墨軒腳步一頓,凝目望去。隻見一個身形佝僂、披著破爛鬥篷、看不清麵容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挪出。他走路似乎有些不便,拄著一根木棍。
“閣下是何人?約沈某來此,所為何事?”沈墨軒保持警惕,沉聲問道。
那佝僂身影停下腳步,抬起頭。兜帽下,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膚色黝黑、飽經風霜的老臉,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如同鷹隼。
“沈公子不必緊張。”老人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老朽並無惡意。約你前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些,關於‘丙辰七號’,關於你父親沈老爺子,或許……也關於慕容驚鴻的事情。”
沈墨軒心中劇震!此人竟然同時提及這三個關鍵點!
“閣下究竟是誰?”他上前一步,追問道。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沈公子可還記得,五年前,也就是丙辰年的秋天,令尊沈老爺子,曾突然離家月餘,說是去嶺南考察一批珍稀木材?”
沈墨軒一怔,仔細回憶。確有其事!那年秋天,父親行色匆匆離家,月餘方歸,回來時似乎心事重重,人也消瘦了不少,但問及嶺南之事,卻隻是含糊帶過。不久之後,家中便接連遭遇變故,最終釀成滅門慘禍。他一直以為父親那次出行與家族生意有關,難道……
“令尊那次去嶺南,並非為了木材。”老人緩緩道,目光仿佛穿透時光,回到了過去,“他是受一位故人之托,去處理一件極其隱秘、也極其危險的事情。那位故人,姓慕,單名一個‘容’字。”
慕?容?慕容?!
沈墨軒瞳孔驟縮:“慕容……難道是慕容驚鴻前輩的父親?”
老人點了點頭:“不錯。慕容驚鴻的父親,慕容白,曾是前太子麾下最得力的暗衛統領之一,也是你父親少年時的至交好友,曾有過救命之恩。丙辰年,前太子‘謀逆案’爆發前夜,慕容白預感到大禍臨頭,自知難以幸免,便將一件關乎太子清白、甚至關乎國本的重托,連同半枚信物和一筆巨款,秘密交給了正好在京城辦事的沈老爺子,懇請他設法轉交給當時尚且年幼、被提前送出京避禍的慕容驚鴻,並妥善處置那筆款項。”
前太子謀逆案!慕容白!巨款!信物!
無數線索瞬間串聯起來!沈墨軒感到一陣眩暈,他終於明白,為何沈家會遭滅門之禍!父親那次去嶺南,根本不是做生意,而是去安置慕容驚鴻和那筆燙手的巨款!沈家,從一開始就被卷入了這場涉及皇權爭鬥的驚天陰謀之中!
“那筆巨款……就是賬冊上記錄的‘丙辰七號’,五千兩銀子?”沈墨軒聲音乾澀。
“是,也不是。”老人搖頭,“那五千兩,隻是冰山一角,是沈老爺子回來後,為了掩人耳目、方便後續操作,從自家賬上走的一個幌子,用於打點和安置慕容小姐的初期花費。真正的巨款,是黃金十萬兩!那是前太子多年來,暗中為西北邊防籌集、以備不時之需的秘密軍餉!慕容白在最後時刻,將其藏匿地點和開啟方法,告訴了沈老爺子。”
黃金十萬兩!秘密軍餉!
沈墨軒倒吸一口涼氣!他終於明白,為何魏公公背後的“貴人”,乃至宮中的貴妃,都對慕容驚鴻和虎符如此執著!他們不僅僅是要滅口,更是要找到那筆足以動搖國本的巨額黃金!而沈家,因為知曉這個秘密,成了必須被清除的對象!
“那筆黃金……現在何處?”沈墨軒急問。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悲哀與痛楚:“不知道。沈老爺子遇害前,隻來得及將藏匿黃金的大致方位和那半枚作為鑰匙的虎符,通過極其隱秘的方式,傳遞了出去。接收的人,應該是他絕對信任的某位老仆或摯友。但隨後沈家就……那線索很可能已經斷了。慕容小姐這些年暗中調查,也是想找到那筆黃金,不僅是為了證明太子清白,更是為了……不讓它落入奸人之手,禍亂天下。”
沈墨軒想起慕容驚鴻拚死帶回的半枚【風霆】虎符,心中豁然開朗!那就是鑰匙!父親傳遞出來的線索,最終可能輾轉落到了慕容前輩手中,或者她通過自己的渠道找到了其中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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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您到底是誰?”沈墨軒再次追問,眼前這位老人,知道的內情實在太多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緩緩摘下了頭上的破舊兜帽,露出全貌。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除了皺紋,還有幾道陳年的、猙獰的傷疤。
“老朽……姓吳。”他聲音沙啞,帶著無儘的滄桑,“吳有德。”
吳有德?!那個本該在去年冬天就“急病去世”的永豐糧行前掌櫃?!
沈墨軒和海石他已悄然靠近殿門)都大吃一驚!
“您沒死?!”沈墨軒難以置信。
“死?”吳有德或者說,真正的吳有德)苦笑一聲,“差一點。去年冬天那場‘急病’,是有人要殺我滅口。我僥幸躲過,找了個替死鬼,自己毀了容貌,裝瘋賣傻,躲在這城隍廟苟延殘喘。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一直在等,等一個可能為沈老爺子、為慕容統領、為前太子伸冤的機會。”
他看向沈墨軒,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直到最近,我聽說了你在雲州做的事,聽說了慕容小姐現身又失蹤的消息,聽說了曹國勇和宮裡那些人的動靜……我知道,機會或許來了。沈公子,你和你父親一樣,是有膽識、有擔當的人。老朽時日無多,今日冒險見你,就是要將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你。”
他急促地喘息了幾下,繼續道:“那筆黃金的藏匿地點,據沈老爺子當年酒後隻言片語提及,可能與‘水’有關,在京城西南方向,百裡之內。具體的,需要那半枚虎符和對應的口訣或地圖才能找到。另外,當年參與構陷前太子、追殺慕容白、以及後來對沈家下手的,絕不止曹國勇一人!朝中、軍中、甚至宮裡,都有他們的影子!帶頭的一個,被慕容白稱為‘玄鳥’!”
玄鳥!又是這個代號!賬冊上那個神秘的收款方“玄鳥”!
“玄鳥是誰?!”沈墨軒急切問道。
吳有德搖搖頭:“不知道。慕容統領隻提過這個代號,說此人隱藏極深,能量極大,是顛覆太子、攪亂朝綱的元凶之一。沈老爺子後來似乎也查到了一些線索,但還沒來得及說,就……”
線索再次指向一個更恐怖、更隱蔽的幕後黑手“玄鳥”!
沈墨軒感到一陣寒意。敵人比他想象的更龐大,更盤根錯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