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金融定鼎
太極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遼國使者的聲音還在梁柱間回蕩,每一字都像冰錐,刺進在座每個人的心裡。一百箱珠寶在殿外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耶律明的親筆婚書攤在禦案上,墨跡未乾,像一紙戰書。
蘇芷瑤的手在顫抖,她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袖,指尖發白。遼國公主?嫁給慕容破軍?這荒謬的宣稱讓她腦中一片混亂。她自幼在江南長大,父親是東宮屬官蘇文謙,母親是溫柔賢淑的蘇夫人——她怎麼可能是遼國公主?
可使者說得言之鑿鑿:“二十年前,遼國長公主耶律明珠在戰亂中失蹤,當時她懷中抱著的女嬰,右肩有一枚蝶形胎記。我主耶律明繼位後,遍尋天下,終於查到蘇姑娘身上——敢問蘇姑娘,右肩是否真有此胎記?”
蘇芷瑤渾身一震。
她的右肩,確實有一枚淡紅色的蝶形胎記,自幼就有。母親說那是“鳳蝶痣”,是富貴吉祥的象征。可這胎記除了父母和貼身丫鬟,無人知曉,遼國人怎麼會知道?
“一派胡言!”鎮國公楊驍拍案而起,須發皆張,“蘇姑娘是先太子之女,是我中原皇室血脈,豈容你們汙蔑!”
“是不是汙蔑,驗過便知。”使者不卑不亢,“我主說了,若蘇姑娘真是長公主之女,那便是遼國最尊貴的公主,當回國受封。若我主認錯了人……”
他頓了頓,看向李墨軒:
“遼國二十萬鐵騎即刻退兵,並向太子殿下賠罪,獻上戰馬三萬匹、牛羊十萬頭作為補償。”
賭。
用二十萬大軍的進退,賭一個胎記的真假。
滿朝文武的目光都集中在蘇芷瑤身上。
李墨軒握著妹妹的手,能感覺到她的顫抖。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抬頭,看向使者,聲音平靜得出奇:
“不必驗了。”
眾人一怔。
“瑤兒右肩,確實有蝶形胎記。”李墨軒淡淡道,“但那又如何?胎記相似,天下何其多。僅憑一個胎記,就說她是遼國公主,未免兒戲。”
使者微笑:“殿下說得是。所以我主還準備了人證——當年護送長公主逃難的護衛,以及……為長公主接生的產婆。他們此刻就在營中,隨時可以進宮對質。”
人證。
這準備得太周全了。
李墨軒心中冷笑。看來耶律明和慕容破軍,是鐵了心要把瑤兒帶走。至於目的是什麼——可能是真以為她是公主,也可能隻是想用她來要挾自己。
但無論如何,他不會讓瑤兒離開。
“就算她是遼國公主,”李墨軒緩緩起身,雖虛弱,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現在也是我李墨軒的妹妹,是中原的郡主。遼國要人,可以——”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
“用江山來換。”
滿殿嘩然!
使者臉色微變:“殿下此話何意?”
“我的意思很簡單。”李墨軒走到禦案前,拿起那紙婚書,隨手撕成兩半,“耶律明想要瑤兒,就讓他親自率軍來搶。但我要提醒他——”
他看向殿外,仿佛能看見十裡外黑壓壓的遼軍:
“二十年前,他父親耶律洪基在落鳳坡沒能滅掉中原。二十年後,他兒子耶律明在京城腳下,也同樣做不到。”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使者臉色鐵青,正要說話,李墨軒卻揮手:
“送客。告訴耶律明,三日內不退兵,我就當他是在向中原宣戰。屆時——”
他眼中閃過寒光:
“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清君側’。”
使者被“請”出殿外。
殿內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李墨軒,看著他蒼白卻堅毅的臉。這個三個月前還昏迷不醒、險些喪命的太子,此刻站在太極殿中央,像一座山,擋住了所有風雨。
“殿下,”楊驍憂心忡忡,“遼軍二十萬,我們……”
“我們也有二十萬。”李墨軒打斷他,“西北邊軍八萬,慕容驚鴻帶來的玄鳥衛三千,京城禦林軍整頓後可得五萬,再加上各地勤王之師……湊一湊,二十萬不難。”
他說得輕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二十萬是七拚八湊,而遼軍二十萬是精銳鐵騎。
“而且,”李墨軒看向一直沉默的趙恒和趙睿,“二位皇兄,你們說是不是?”
趙恒和趙睿臉色一變。
他們聽出了弦外之音——李墨軒要他們出力。
可他們剛剛還是敵人,現在就要聯手?
“三弟,”趙恒冷笑,“你覺得朕……我會幫你?”
“不是幫我,是幫中原。”李墨軒走回輪椅邊坐下,蘇芷瑤連忙給他披上大氅,“遼軍若破京城,你們覺得,你們能獨善其身?趙睿,你在關中還有三萬私軍吧?趙恒,你在洛陽還有兩萬禁軍吧?加起來五萬,也是一股力量。”
他在拉攏。
也在威脅。
趙恒和趙睿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算計。確實,遼軍若是真打進來,他們這些“前朝餘孽”也活不了。與其等死,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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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們怎麼做?”趙睿問。
李墨軒笑了。
他知道,這兩個皇兄鬆口了。
“很簡單。”他緩緩道,“我提出一個‘以商定鼎’的方案,二位聽聽看。”
他示意秦昭雪展開一幅巨大的輿圖,輿圖上用朱砂劃出四塊區域。
“第一,二皇兄趙睿,封秦王,領關中之地,食邑萬戶,可建王府,擁私軍三萬。但需交還兵符,受朝廷節製。”
關中,富庶之地,又是趙睿的老巢。這個條件,他很難拒絕。
“第二,三皇兄趙恒,”李墨軒看向臉色鐵青的趙恒,“保留帝號,但退居太上皇,居洛陽行宮,享親王俸祿。朝廷每年撥銀五十萬兩,供太上皇開銷。”
保留帝號,算是給了他麵子。洛陽行宮奢華,五十萬兩足夠他揮霍。這個條件,趙恒也能接受——至少比被廢為庶人強。
“第三,”李墨軒指向自己,“我以‘攝政太子’身份監國,待天下安定後,再行登基。在此期間,推行新政,革除弊政。”
“第四,”他頓了頓,說出最關鍵的一條,“發行‘靖康通寶’新幣,舊朝銅錢、交子、銀票,皆可按一比一兌換。新幣以江南鹽稅、漕運關稅為擔保,三年內幣值穩定。”
金融改革。
這才是真正的殺手鐧。
趙恒和趙睿臉色都變了。他們都是聰明人,立刻明白這一招的厲害——誰控製了貨幣,誰就控製了經濟。誰控製了經濟,誰就控製了天下。
“你憑什麼擔保幣值穩定?”趙恒質疑,“朝廷連年戰亂,國庫空虛,哪來的銀子做擔保?”
“江南鹽商總會已全麵倒戈。”李墨軒淡淡道,“沈萬金雖然跑了,但鹽商總會的賬簿、倉庫、渠道,都在秦昭雪手中。她以昭陽郡主身份接管鹽政,預計明年鹽稅可達三百萬兩。”
他看向秦昭雪。
秦昭雪上前一步,取出一疊文書:“這是江南三十六家大鹽商的聯名效忠書,還有鹽商總會庫存賬簿——現存鹽引一百二十萬引,白銀八十萬兩,足夠支撐新幣發行。”
趙恒倒吸一口涼氣。
鹽商總會倒戈,意味著江南這個錢袋子,落入了李墨軒手中。
“還有,”李墨軒繼續加碼,“邊關九鎮將領,已聯名上書支持。這是楊老將軍收到的軍報。”
楊驍取出一卷帛書展開,上麵密密麻麻簽著九個名字,都是鎮守邊關的大將,其中不乏趙恒和趙睿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