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今日氣度不凡啊,其中一位長者笑道,幾日不見,宛如變了個人。
蘇明遠心中暗喜,謙虛作揖:慚愧,隻是沐浴更衣,以示對列位長者的敬意。
不對啊,另一位老者皺眉,仔細打量他,蘇先生方巾歪了,且束帶係法不當,左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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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遠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方巾確實在走路時歪斜,而更糟的是,他將束帶係成了左衽之狀,這在古代是蠻夷或喪服的標誌,大為不妥。
這......他窘迫不已,手足無措。
蘇先生病後果真與前不同了,老者意味深長地說,往日你對禮儀甚是考究,今日卻如此疏忽,莫非還未痊愈?
正當蘇明遠張口欲辯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郎衣冠不整,老朽有責。
回首望去,竟是方才拜訪的張老先生,拄杖而來。
適才為蘇先生正衣冠,因天色已晚,倉促行事,未及細察。張老先生解圍道,且容老朽為他重新整理。
在眾目睽睽之下,張老先生親自為蘇明遠重新調整方巾,糾正束帶,動作嫻熟,一絲不苟。這一幕既令蘇明遠感激不已,又讓他羞愧交加。
多謝張老。待眾人散去,他低聲致謝。
不必言謝。張老先生歎道,老朽觀蘇先生近來言行,與往日大相徑庭,如同換了個人。此事頗為蹊蹺,但老朽不願多問。隻願先生牢記,在這世道,衣冠不整非小事,關乎立身處世之本。
蘇明遠心中一凜,難道老者已看出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他強作鎮定,恭敬道:先生教誨,銘記於心。
回家路上,一場細雨悄然而至,打濕了他精心整理的衣冠。水珠順著方巾邊緣滴落,如同無聲的嘲諷。蘇明遠苦笑著加快腳步,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現代人的隨性和古代禮儀的森嚴,如此懸殊。他暗自思忖,衣著本是外物,卻成了身份的標簽、地位的象征,甚至是一個人存在價值的度量衡。
院中老梅樹下,幾隻麻雀在雨中撲棱著翅膀,爭搶著枝頭一顆將落未落的梅子。蘇明遠駐足觀看,忽覺這爭搶之景與人間百態何其相似——鳥兒不需華麗羽毛,卻為一顆果實爭得你死我活;人間萬象,又何嘗不是如此?衣冠禮儀,不過是另一種生存競爭的形式罷了。
入夜,他在燈下研讀前身留下的《禮記》批注,試圖從中找尋更多關於禮儀的指導。窗外雨聲淅瀝,燈影搖曳,在牆上投下他的剪影——一個現代靈魂,披著古代的衣冠,行走在時光的夾縫中,既不屬於過去,也難以回歸未來。
衣不重暖,而重好;食不重飽,而重味。他輕聲誦讀書中句子,古人早已看透,衣食之道,本就超越了實用,而成為一種文化象征和社會認同。
燈芯跳動,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如同時光在流逝。蘇明遠凝視著搖曳的燈火,仿佛看到自己站在時代的十字路口,一邊是現代的隨性自由,一邊是古代的禮儀秩序。而他,正艱難地在兩者之間尋找平衡,如同他那不甚熟練的束帶,既要牢固得體,又不能束縛太緊,令人窒息。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床,按照張老先生的指導,一絲不苟地穿戴整齊,比照銅鏡反複檢查,直至完美無缺。
今日,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宋代讀書人。他對鏡自語,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踏出家門,秋日清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他的肩頭,為他整潔的衣冠增添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路過的村民紛紛投來驚訝而讚許的目光,有人甚至駐足行禮。蘇明遠內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滿足感——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迷失在古代的現代人,而是一個真正被這個時代接納的讀書人。
行至私塾門前,學生們已在等候。見他衣冠楚楚而來,孩童們齊齊起立,恭敬行禮:先生安好!
這一刻,蘇明遠忽然明白,衣冠禮儀之於古人,不僅是外在形式,更是一種精神象征,是對傳統的尊重,對秩序的維護,對自我約束的自覺。而這種自覺,或許正是現代社會所逐漸失落的珍貴品質。
衣冠正,然後禮儀端;禮儀端,然後德行修;德行修,然後家國安。他輕聲自語,邁步走入私塾,準備開始新的一天的教學。
窗外,一隻蝴蝶飛過,在晨光中留下優美的軌跡,如同一個優雅的行禮動作,轉瞬即逝,卻意蘊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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