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心中一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然而,就在這溫馨的時刻,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門被猛地推開。
果然如此!
村中幾位婦人闖入,為首的正是村長媳婦陳氏,她目光如刀,在蘇明遠和李氏之間來回掃視:好你個水性楊花的寡婦,竟敢私會男子!
李氏臉色煞白,急忙解釋:陳嫂誤會了,我隻是來向蘇先生請教識字...
識字?陳氏冷笑,女子讀書識字,有何用處?分明是勾引男子的借口!
蘇明遠沉聲道:陳嫂慎言。李氏隻是為教導兒子,特來學字,絕無不軌之處。
陳氏卻不依不饒:蘇先生莫要被她迷惑。這李氏自幼便有狐媚之名,夫死三年,卻不思再嫁,定是有了不軌之心!
其他婦人也紛紛附和,指責李氏不守婦道,而蘇明遠則被指責破壞村規鄉約,教唆婦人識字,有違禮教。
一時間,草堂內人聲嘈雜,指責聲、辯解聲交織在一起。李氏被圍在中央,臉色慘白,卻倔強地抬著頭,不肯認錯。
蘇明遠知道事情已經無法善了,正欲出言相護,忽聽外麵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何事喧嘩?李守義的聲音響起,村長威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陳氏連忙上前,將發現李氏私會蘇先生的經過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李守義麵色陰沉,目光在蘇明遠和李氏之間遊移:此事當真?
蘇明遠正色道:村長明鑒,李氏確實來此,但隻是為學識字,以便教導兒子。我與她始終保持禮節,絕無不軌。
李守義皺眉:先生乃讀書人,當知女子無才便是德之理。教婦人識字,有違禮教,實非明智之舉。
蘇明遠心中一凜,他從村長的語氣中聽出了警告——這不僅關乎道德倫理,更涉及到他即將參加的縣試。若風言風語傳到縣衙,他的科舉之路恐怕就此斷送。
然而,望著李氏倔強而絕望的眼神,蘇明遠心中的現代觀念戰勝了古代禮法。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
村長所言極是。然則,古人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若人人皆可讀書,天下豈不更美?李氏學字,不過是為教子,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眾人沒想到這位一向謙和的書生,竟會如此公然挑戰傳統禮教。
李守義麵色更加陰沉:蘇先生此言差矣。男女有彆,禮法森嚴。今日之事,已有損村中風氣,不可不處。
他轉向李氏,聲音嚴厲:李氏不守婦道,私會男子,罰銀五兩,並禁足兩月,不得出門。
隨後又轉向蘇明遠:至於蘇先生,雖為教書育人,卻不察時宜,罰銀十兩,以示懲戒。
李氏臉色煞白——五兩銀子對一個靠織布為生的寡婦而言,幾乎是一年的收入,這等於將她逼上了絕路。
村長!李氏跪地懇求,妾身無銀可罰,隻求饒恕這一次,今後再不敢學字了!
李守義麵無表情:無銀可罰,則交出織機抵債。
這無疑是要斷她生路。沒有織機,李氏將失去唯一的生計來源。
眼看李氏就要哭倒在地,蘇明遠大步上前:李氏之罰,我代為承擔。
李守義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先生當真?
蘇明遠點頭:當真。
李守義沉默片刻,終於歎息一聲:也罷,念在先生初犯,減罰銀十兩為五兩,連同李氏之罰,共十兩,明日交於祠堂。說完,轉身離去。
眾婦人見狀,也紛紛離去,臨走前不忘對李氏投以鄙夷的目光。
草堂內隻剩下蘇明遠和李氏。
先生,對不起...李氏泣不成聲,我連累了您...
蘇明遠搖頭:無需自責。是我決定教你識字,便該承擔後果。
他從書箱中取出一包銀兩,遞給李氏:這五兩銀子,是你的罰金。今後,你可暫停學字,待風波過去,再做打算。
李氏卻堅決搖頭:先生已為我承擔太多,這銀兩我不能收。我...我願意用織布來償還先生的恩情。
蘇明遠正色道:李娘子,此銀本就是給你的,你拿去便是。至於織布償還...不妥,會再惹是非。
李氏跪地不起:先生不收,我便不走。
僵持良久,蘇明遠終於妥協:也罷,你可用織布抵債,但價格必須公道,絕不可虧待自己。
李氏這才接過銀兩,起身告辭。臨走前,她深深一拜:先生,無論他人如何非議,我李氏永不後悔學字。這些字,已是我此生最寶貴的財富。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蘇明遠心中既有欣慰,也有憂慮。此事恐怕不會就此終結,更大的風波或許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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