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貢院如一頭沉睡的巨獸,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考生大軍。高大的圍牆綿延數裡,牆頭上森然排列著鐵刺,仿佛在昭示著這裡的森嚴與神聖。隨著號角聲響起,這頭巨獸開始蘇醒,準備迎接一場影響數千人命運的大考。
蘇明遠跟隨著人流緩緩向前,心跳聲在耳邊清晰可聞。身旁的張文軒緊握著手中的考籃,臉色有些蒼白;李知書則不停地念叨著什麼,似乎在背誦經文要點。整條街道上都彌漫著一種緊張而肅穆的氣氛。
各位考生注意!貢院門前,一個身著官服的考官高聲喊道,按照號牌順序排隊,依次進行搜身檢查!嚴禁攜帶任何書籍、紙條、小抄等違禁物品!違者嚴懲不貸!
隊伍開始緩慢移動。蘇明遠注意到,貢院的正門異常寬大,門楣上懸掛著二字的匾額,字體雄渾有力,在晨光中泛著威嚴的光芒。門前站著數十名兵卒,個個荷槍實彈,神情嚴肅。
這陣勢真是...張文軒小聲嘀咕道。
李知書連忙製止,小心被聽到。
蘇明遠環顧四周,發現考生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滿懷信心,昂首挺胸;有的忐忑不安,頻頻回望;還有的閉目養神,似乎在做最後的心理準備。但無論表情如何,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同樣的光芒——對功名的渴望。
隊伍前進得很慢,每個考生都要經過嚴格的搜身檢查。蘇明遠看到前麵有個考生被搜出了一張小紙條,立即被兵卒押走,引起了周圍考生的一陣騷動。
那人完了,有人低聲說道,被抓到作弊,三年內不得再試。
蘇明遠心中一凜。這種處罰在現代看來或許過重,但在這個時代,科舉考試的神聖性不容褻瀆。任何企圖作弊的行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終於輪到蘇明遠了。兩個兵卒麻利地檢查著他的考籃,從筆墨紙硯到乾糧清水,每一樣都仔細翻看。然後是搜身,從頭到腳,連鞋底都要檢查一遍。
可有夾帶?兵卒沉聲問道。
絕無夾帶,蘇明遠恭敬地回答。
兵卒點點頭,在他的號牌上蓋了個印章:通過。從這裡進入甲號區域,按照號碼尋找你的號舍。
踏進貢院的那一刻,蘇明遠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獄,一排排整齊的小隔間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廣闊的院落中,每個隔間都隻有三麵牆,前麵敞開。從高處望去,就像蜂巢一般。
天哪,這就是號舍?張文軒倒吸了一口冷氣。
確實,每個號舍都小得可憐,大概隻有一張桌子、一個板凳的空間。考生要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待上三天,完成三場考試。
蘇明遠按照號碼尋找自己的號舍。甲字第三百二十七號,位置相當偏僻,在整個考區的最邊緣。走過一排排號舍,他看到早到的考生們已經開始整理自己的了。
有的考生在擦拭桌椅,有的在擺放文具,還有的在檢查牆壁是否平整。每個人都在努力讓這個簡陋的小空間變得更適合自己。
這裡就是了,蘇明遠找到了自己的號舍。
號舍確實簡陋得令人發指。三麵磚牆,一張破舊的木桌,一個搖搖欲墜的木凳,就是全部的設施。牆壁上還有前人留下的字跡,有的是詩句,有的是牢騷,還有的似乎是某種祈禱。
蘇明遠坐下來試了試桌椅的高度,發現還算合適。他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自己的物品,將筆墨紙硯擺放得井井有條。作為現代人,他很清楚環境對心理狀態的影響,必須儘快適應這個空間。
兄台,看起來很有條理啊。隔壁號舍傳來一個聲音。
蘇明遠轉頭看去,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麵相清秀,但眼神中透著機警。
在下蘇明遠,敢問兄台?
免貴姓陳,名子昂,那人拱手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參加鄉試了。上次敗在策論上,這次有了經驗,應該能有所改善。
陳兄經驗豐富,還請多多指教。蘇明遠客氣地說道。
陳子昂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兄台第一次來貢院吧?有些事情需要提醒一下。
願聞其詳。
首先是位置問題。你看我們這裡地處偏僻,雖然清靜,但也有劣勢。陳子昂指了指遠處,那邊靠近茅廁,氣味難聞;前麵靠近考官巡視的通道,容易分心。我們這裡算是相對不錯的了。
蘇明遠點點頭,確實,選擇一個好的位置對考試發揮會有很大影響。
還有就是時間安排,陳子昂繼續說道,每場考試從辰時開始,申時結束,中間不得離開號舍。所以用餐、如廁都要安排好時間。
三天三夜都要在這裡?
沒錯。第一天考經義,第二天考策論,第三天考詩賦。每天晚上可以在號舍裡休息,但不能離開貢院。陳子昂苦笑道,所以這三天基本上就是與世隔絕了。
蘇明遠環顧四周,發現確實如陳子昂所說。整個貢院就像一個巨大的籠子,將數千名考生困在其中。在這種環境下,不僅要比拚才學,更要比拚心理素質和身體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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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遠處傳來鐘聲,一個考官高聲喊道:各位考生注意!現在發放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