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修重新坐下,聲音更加低沉:靠那七貫錢的俸祿,彆說在京城立足,連餓死都可能。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做某種決定。
所以,就得另想辦法。
李德修這句話說得很輕,但蘇明遠卻聽得心中一緊。他隱約感覺到,友人接下來要說的,恐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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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傳來幾聲鳥鳴,在這靜謐的黃昏中顯得格外清脆。李德修又為兩人續了茶,才繼續說道:工部雖然不是什麼肥缺,但好歹也算朝廷要害。每年都有不少工程要做,修城池,建官署,造橋梁...這裡麵的門道,可就多了。
門道?蘇明遠不解。
明遠兄,你想想,一項工程下來,需要多少材料?木料、磚石、鐵器...采購這些東西,總得有人經手吧?而我們這些小吏,雖然官卑職小,但恰恰是具體經辦之人。
李德修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些商賈們心裡明白,要想拿到生意,除了過得了上麵那些大官,還得打點我們這些具體辦事的人。每逢有工程,總會有人登門拜訪,送些小禮,表示心意。
蘇明遠聽得心中發緊。他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灰色收入。
這樣...這樣合適嗎?蘇明遠忍不住問道。
李德修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合適?明遠兄,你覺得什麼叫合適?七貫錢的俸祿,連飯都吃不飽,你讓我如何生存?而且,這種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在做,從上到下,幾乎人人如此。如果你不這樣做,反而會被人看作異類。
蘇明遠默然無語。在他的想象中,朝廷官員應該是清廉正直的,縱然有個彆害群之馬,但不應該是普遍現象。如今聽李德修這樣說,不禁讓他重新審視自己對官場的認知。
不過,這也是有風險的。李德修接著說道,如果被人參奏,或者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隨時可能丟官。去年我們部裡就有個同僚,因為得罪了一個權貴,被人告發收受賄賂,直接革職查辦。
那後來呢?
發配邊疆,生死未卜。李德修搖頭歎息,所以做這些事情,既要小心謹慎,又要八麵玲瓏。既不能太貪心,又不能不貪心。這其中的分寸,真是難以把握。
天色漸晚,屋中已有些昏暗。李德修起身點了盞油燈,昏黃的光芒在房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顯得格外淒涼。
蘇明遠望著燈火,心中五味雜陳。他原本以為,隻要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就能實現自己濟世救民的理想。卻沒想到,現實竟是如此複雜和黑暗。
德修兄,蘇明遠緩緩開口,難道就沒有清廉自守的官員嗎?
李德修凝視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有,當然有。但那樣的人,要麼有深厚的家世背景,不愁吃穿;要麼...要麼就是在官場中混不下去,最終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李德修沉默了很久,最終說道:我已經沒有選擇了。當年離開家鄉的時候,我以為憑借自己的才能,也能在京城闖出一番天地。但現實很快就給了我一記重擊。在這裡,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僅僅憑借才能是遠遠不夠的。為了生存,我隻能順應這個環境的規則。
他看著蘇明遠,語重心長地說道:明遠兄,我知道你心懷理想,想要做個好官。但我勸你,還是要現實一些。這個世界,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能夠不被它改變,已經是萬幸了。
蘇明遠心中如被重錘擊打一般,說不出話來。李德修見狀,又補充道:當然,你和我不同。你是新科進士,前程遠大,或許能夠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來。隻是...隻是要小心,不要太過理想主義了。
夜深了,兩人又聊了一些往昔趣事,但氣氛已然沉重。蘇明遠告辭離去時,李德修一直送到院門口,在昏黃的燈籠光下,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明遠兄,常來走動。李德修說道,在這京城中,能有個知心朋友,也是難得。
蘇明遠點頭應允,但心中卻滿懷憂慮。這一晚的談話,讓他對即將到來的仕途生涯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擔憂。他真的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堅守初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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