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來時路,孤燈照片時。
這詩意境蒼涼,帶著一種深深的自嘲和無奈。在場的人聽了,都沉默了。因為這詩雖然不算絕妙,但那種真摯的情感,卻打動了一些人。
好詩。張方平點頭,蘇學士確有才華。隻是,這詩中透著一股悲涼之氣,莫非學士心中有所鬱結?
老人家慧眼。蘇明遠苦笑,晚輩近來確實有些困擾。
何不說出來聽聽?張方平問道。
蘇明遠猶豫了。他想說自己的痛苦,想說自己的無奈,想說自己在權力和良心之間的掙紮。可他又知道,這些話說出來,隻會被人當作虛偽的表演。
不過是一些俗事,不值一提。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回避。
俗事?一個士人冷笑,依我看,蘇學士的,不過是功名利祿罷了。為了這些俗事,可以背信棄義,可以助紂為虐,這就是蘇學士的?
蘇明遠怒了,你憑什麼這樣說我?
憑什麼?那士人站起來,冷冷地說,就憑你參與製定的青苗法,如今在地方上已經開始強製攤派,無數農戶被迫借貸,苦不堪言。就憑你為了取悅王安石,不惜出賣範純仁。就憑你明知新政有害,卻為了前途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蘇學士,你的詩寫得再好,也掩蓋不了你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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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得激烈,在場的人都看向蘇明遠,等著他的回應。
蘇明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想反駁,可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因為那士人說的,都是事實。
我……他張了張嘴,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張方平歎了口氣,蘇學士,你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難道不知君子固窮的道理?身不由己,不過是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罷了。
這話說得更重。蘇明遠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那是羞恥和憤怒交織的感覺。
他突然明白了,今天的雅集,不是為了邀請他,而是為了羞辱他,為了讓他明白,士林清流已經徹底不認同他了。
諸位既然看不起在下,何必假惺惺地邀請我來?他冷冷地說,在下告辭!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身後傳來竊竊私語聲,還有人冷笑。蘇明遠咬著牙,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園林。
走出大門,秋風撲麵而來,冷得刺骨。蘇明遠裹緊了外袍,卻覺得冷意從心底湧出,怎麼也暖不起來。
他失去了士林清流的認同,這意味著他在精神層麵已經被孤立了。在這個時代,一個被士林唾棄的官員,即便位高權重,也會被看作是小人,是奸佞。
他曾經以為,憑借現代的知識和思維,可以在這個時代遊刃有餘。可如今才發現,這個時代最看重的,不是才能,而是道德,是氣節,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堅守。
而他,為了生存,為了前途,已經失去了這份堅守。
回到府中,他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字——誌存高遠。那是他當初掛上去的,用來激勵自己。可如今看來,這四個字成了最大的諷刺。
他的高遠之誌,已經在一次次的妥協中消磨殆儘。他現在唯一的誌向,就是在這個官場中活下去,爬得更高一些,僅此而已。
窗外,夜幕降臨。蘇明遠獨自一人,沒有朋友,沒有知己,隻有無儘的孤獨和悔恨。
可是,即便悔恨,他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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