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下意識往謝蘭?身邊靠了靠,臉色有些發白:“妹妹,這地方也太偏了……從沒見過這麼荒涼的地方,萬一藏著野獸或者壞人怎麼辦?”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留學多年的她,早已習慣了文明有序的環境,這般荒郊野嶺的景象,讓她心裡不由得發怵。戀兒雖出身丫鬟,可跟著謝蘭?這些年,也從沒踏足過這種地方,此刻也有些打退堂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萬一真是圈套,咱們三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可怎麼應付?”
謝蘭?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前方隱約可見的城隍廟輪廓上。她自幼便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嫁入陳家後更是錦衣玉食的少奶奶,這般荒涼破敗的環境,也讓她心底泛起一絲寒意。但轉念一想,上次在地道裡躲避日軍搜捕時,那種陰冷潮濕、不見天日的環境,比眼前這破廟還要惡劣數倍。若是將來真要加入義勇軍,抗日救國,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風險,恐怕是家常便飯。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兩人,眼神愈發堅毅:“咱們既然決定來,就不能半途而廢。現在退縮了,將來遇到更危險的情況,難道還要退縮嗎?張先生說了,抗日從不是輕輕鬆鬆的事,這點苦、這點怕,咱們必須扛過去。”她頓了頓,伸手拍了拍梅若的肩膀,“姐姐,你想想那些被日軍迫害的百姓,他們連安穩日子都過不上,咱們這點害怕又算得了什麼?”
戀兒聽了,咬了咬嘴唇,握緊了拳頭:“小姐說得對,我不能這麼膽小!”
梅若也點了點頭,強壓下心頭的恐懼,眼神從最初的慌亂慢慢沉澱出堅定:“是啊,生活本就是一場形形色色的體驗。以前在國外,見慣了洋房草坪、燈紅酒綠,總覺得日子該是精致安穩的,卻忘了這世上還有另一種活法——不是躲在溫室裡避險,而是迎著風雨往前走。”
她望著前方荒草叢生的土路,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語氣裡帶著幾分留學歸來的通透:“既然選擇了要為這片土地做點什麼,這點荒涼、這點恐懼,便也算不得什麼了。就當是人生難得的體驗,親自走一趟、闖一闖,未嘗不是一種收獲。”
戀兒被她的話鼓舞,臉上的怯懦褪去不少,抬手拍了拍梅若的胳膊:“大小姐說得好!咱仨一起,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見機行事,真有危險,咱們也能想辦法脫身!”
謝蘭?看著兩人眼底重新燃起的勇氣,心頭一暖,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這就對了。咱們不是孤軍奮戰,既決定了要做,就放寬心、沉住氣。走吧,彆讓人家等急了,也讓咱們看看,這場‘體驗’背後,藏著怎樣的使命。”
三人相視一笑,之前的猶豫和膽怯一掃而空,腳步也變得沉穩起來。
寒風依舊刮著,卻再也吹不散她們眼底的堅定,朝著那座荒涼的城隍廟,一步步走去。
離城隍廟越來越近,那斑駁的牆體、漏風的屋頂,還有門口缺了耳朵的石獅子,都透著一股荒涼詭異的氣息。
城隍廟周圍沒什麼人影,隻有幾隻麻雀在斷牆上蹦跳,風吹過城隍廟的窗欞,發出“吱呀”的聲響。三人小心翼翼地推開虛掩的木門。門軸轉動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在這寂靜的荒郊野外,顯得格外突兀。
廟裡比想象中更顯破敗,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牆角結著蛛網,正中央的神像早已倒塌,隻剩下半截底座。但讓三人意外的是,廟裡並不冷清——剛才那個短打漢子、追他的兩個漢子,正圍著一個穿藍布衫的女子說話。
謝蘭?三人瞬間愣住,戀兒手裡的籃子都差點沒拿穩。這時,那穿藍布衫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眉如遠山、眸含秋水。
謝蘭?心頭猛地一跳,是逸銘樓的老板白玉婷!上次在鳳安大酒店日軍宴會上,她們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時她妖冶明豔,狐媚入骨,與此刻的素淨模樣判若兩人。
謝蘭?還沒來得及開口,白玉婷已率先露出溫和的笑意,聲音清潤如泉:“陳夫人?不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了然,“該叫你蘭?小姐才對,還有這位留洋回來的梅若小姐和機靈勇敢的戀兒姑娘。張先生對我們說了你們的情況,所以,剛才巷口那一幕,是對你們的一場初試。”
三個短打漢子也摘下了氈帽,對著三人拱了拱手:“姑娘們急中生智,配合得滴水不漏,沒露半點破綻。”
謝蘭?、戀兒和梅若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梅若好奇地問道:“你們怎知我們三個會出來買東西?”
白玉婷笑道:“這都是張先生想得周全!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你們家的門前都有我們安插的眼線。”
梅若恍然大悟。白玉婷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語氣變得鄭重起來:“這場考驗是‘虛’的,追人的、遞消息的都是自己人,隻為看你們的反應和默契。
但接下來,還有一場實打實的考核——錦繡閣現在是日軍重點盯防的暗線點,店裡不僅有二狗,還有個叫黑三的夥計,兩人是日軍特意安插的‘雙哨’,黑三心細多疑,比二狗難對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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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一個繡著半朵梅花的絲帕,遞給謝蘭?:“城西錦繡閣綢緞莊,掌櫃老周是咱們的暗線,但他被日軍盯得緊,連跟人多說兩句話都要被盤問。你們的任務是:借著買衣料的由頭進店,避開兩個夥計的監視,跟老周對上暗號,把這半塊梅花帕給他,再把他藏在布料裡的‘青竹紋香囊’帶回來——香囊裡是日軍糧庫的布防圖,關乎後續劫糧任務的成敗。”
白玉婷又遞上一張寫著暗號的紙條,指尖重重按在上麵:“暗號分三句,第一句‘請問有青竹紋的衣料嗎?’,老周答‘青竹性寒,不如牡丹富貴’;第二句‘我偏喜青竹,要裁三件,一人一件’,老周答‘三件正好,湊個清雅團圓’;第三句‘煩請掌櫃親自挑選,要最細的紗’,說完遞帕子,他會趁打包時藏香囊。”
她細細叮囑分工,眼神掃過三人:“蘭?小姐主打對接,負責問暗號、遞帕子、越自然越好;戀兒盯二狗——他貪小便宜,你可以故意挑貴價布料砍價,吸引他的注意力;梅若小姐盯黑三——他愛湊到櫃台看賬本,你就假裝不懂布料,拉著他問東問西,把他纏在貨架旁,絕不能讓他靠近蘭?小姐和老周的對接過程。”
“還有兩個兜底暗線:一個裝作挑衣料的顧客,若黑三硬要湊櫃台,他會故意打翻布料引亂;另一個在後門巷口守著,出事就掩護你們撤離。記住,你們是生麵孔,一旦露出慌張,不僅拿不到香囊,還會連累老周。”
謝蘭?捏著梅花帕,指尖微微收緊:“放心,我們一定穩住。”
戀兒點頭:“我保管把二狗纏得沒心思管彆的。”
梅若笑道:“黑三就交給我,定會完成任務!”
白玉婷點點頭:“午後顧客多,現在出發。對接完立刻走,彆多停留!”
三人揣好東西,說說笑笑朝著錦繡閣走去——陽光下,她們的身影和普通逛街的姑娘彆無二致,可誰也不知道,這場“新手對接考核”,早已被日軍的“雙哨”布下了層層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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