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的動作雷厲風行。建業城內,一場針對流言的肅清行動悄然展開,力度遠超以往。暗衛如同隱藏在陰影中的獵犬,循著蛛絲馬跡,短短數日內,便鎖定了數個散布謠言的小團夥。這些人身份各異,有不得誌的落魄文人,有混跡市井的幫閒青皮,甚至還有一兩個在低級衙署任職的胥吏。審訊之下,雖未直接揪出最高層的“毒釘”,但線索隱隱指向了與北方有牽連的某些商號和幾個早已被邊緣化的孫氏舊部子弟。
公開的處置迅速而嚴厲。數顆血淋淋的人頭懸掛在鬨市口,旁邊張貼著醒目的告示,列明其“受魏諜蠱惑,散布謠言,離間君臣,動搖國本”的罪狀。同時,各級官吏奉命在坊市、鄉亭反複宣講,強調公子陳砥乃因身體需要靜養,居於安全隱秘之處,絕非外界訛傳,並嚴申妄議上官、傳播不實之言者,立斬不赦。
陳暮明發各軍各郡的鈞令也及時送達。命令措辭嚴厲,直指曹魏離間之計的陰險,並明確表示:“孤與子龍、漢升等將軍,肝膽相照,共扶社稷,豈宵小讒言所能間?凡我將士官吏,當明辨是非,恪儘職守,再有聽聞此等無稽之談者,當即刻上報,不得私下傳播,違令者嚴懲不貸!”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建業及周邊核心區域的公開流言迅速被壓製下去。市井間雖仍有竊竊私語,但已無人敢公開談論。然而,龐統和徐庶都清楚,那最惡毒的種子,已然借著最初的風勢,飄向了更遠的地方,尤其是軍隊和地方大族之中。強力壓製可以禁口,卻難禁心。
荊南,江陵都督府。
趙雲按照徐庶密信中的建議,精心安排了一場小範圍的“偶遇”。這日,他邀請了幾位絕對可靠的軍中核心將領與荊南本地幾位德高望重的官員,於都督府後園亭中商議春耕屯田與軍械補充事宜。這些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對陳暮集團忠誠不二,且與曹魏絕無牽連之人。
議事至中途,趙雲借口更衣暫離。片刻後,陳砥在兩名趙雲親衛的陪同下,手持一卷書冊,仿佛剛從書房出來,步履從容地穿過連接後園的回廊,似乎是要前往另一側的藏書閣。
他的出現,自然引起了亭中眾人的注意。雖然隻是短暫的照麵,但陳砥的容貌氣度,與陳暮頗有幾分神似,加之其身處都督府內院,身份不言自明。
陳砥見到亭中眾人,略顯“意外”,隨即停下腳步,隔著一段距離,依著晚輩見長輩的禮節,微微躬身行禮,姿態從容,毫不怯場。
亭中諸人皆是心頭劇震,但能坐到這個位置,都是人精,瞬間便明白了趙雲的用意。眾人紛紛起身,恭敬還禮,口中稱“公子”,卻無人敢多問一句。
陳砥並未多留,行禮後便繼續向藏書閣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儘頭。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十息,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幾位將領和官員交換著眼神,心中那因為流言而產生的一絲陰霾,瞬間煙消雲散。公子不僅安然無恙,而且氣度沉靜,顯然在此備受照料。趙都督此舉,無疑是表明了自身的坦蕩與主公毫無保留的信任。
“看來,某些人其心可誅啊!”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員捋須歎道,意有所指。
“都督與主公,君臣相得,豈是外人能離間的?”一位將領慨然道,“我等隻需恪儘職守,謹防魏狗奸計便是!”
這次精心安排的“偶遇”,成功地穩定了荊南核心階層的人心,將司馬懿離間計可能造成的潛在危害,扼殺在了萌芽狀態。消息雖被嚴令不得外傳,但在小範圍內,忠誠的基石變得更加牢固。
東關的夜晚,不再寧靜。魏軍的騷擾變本加厲,小股部隊趁著夜色不斷逼近城牆,佯裝攀爬,或者鼓噪呐喊,攪得守軍不得安寧,精神持續緊繃。
關羽深知,長久下去,士卒疲憊,士氣必然衰落。他召來魏延與鄧艾。
“文長,近日可是憋悶壞了?”關羽看著依舊殺氣騰騰的魏延,澹澹問道。
魏延抱拳,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君侯!末將願領一軍,出城踹營,殺他個措手不及!總好過在此受這鳥氣!”
鄧艾聞言,立刻勸阻:“君侯,不可!敵軍勢大,戒備森嚴,夜襲風險極高!若中埋伏,恐損兵折將,動搖城防!”
關羽抬手止住鄧艾,目光如炬,盯著魏延:“若讓你去,你待如何?”
魏延精神大振,快速道:“敵軍連日騷擾,以為我疲敝,必疏於防範。末將不需多,隻領五百精銳死士,皆著輕甲,攜引火之物,不開城門,以繩索縋城而下,專襲其靠近江岸的輜重營與外圍巡哨小隊!燒其糧草,殺其巡兵,製造混亂,一擊即走,絕不戀戰!”
關羽沉吟片刻,看向鄧艾:“士載,你以為此策如何?”
鄧艾仔細想了想,魏延此策目標明確,規模小,行動快,不求殲敵,隻求破壞與震懾,倒是符合當前形勢。他沉吟道:“若計劃周詳,選擇目標得當,快速撤離,或可一試。但需有接應,並嚴防敵軍趁機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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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關羽拍板,“便依文長之策。予你五百精銳,三更出發。士載,你負責城防警戒,多備弓弩滾木,以防不測。本帥親自為你等掠陣。”
是夜三更,月暗星稀。東關水門附近的城牆之上,數條粗索悄然垂下。魏延一馬當先,身著黑色勁裝,口銜利刃,如同靈猿般滑落城下。五百精心挑選的死士緊隨其後,動作迅捷無聲。
他們如同暗夜中的幽靈,避開魏軍明哨,直撲靠近江岸的一處輜重堆放地。那裡堆放著不少草料和攻城器械的木材部件。
“動手!”魏延低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