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耀七年公元225年)三月十八,漢水之畔。
五萬吳蜀聯軍沿著漢水北岸浩浩蕩蕩北進,旌旗蔽野,矛戟如林。中軍大纛之下,趙雲銀盔素甲,胯下白馬,雖年過六旬,身姿依舊挺拔如鬆。身側,陸遜一身青色甲胄,儒雅中透著英氣,正與趙雲並肩而行,不時指著前方地形低聲交談。
“趙牧州,前方三十裡便是樊城。”陸遜馬鞭遙指,“斥候回報,徐晃已收攏城外兵力,儘數退入城內,四門緊閉,壕溝加深,城頭守備森嚴。看架勢,是要據堅城死守,拖延我軍。”
趙雲頷首,目光沉靜:“徐公明徐晃字)乃魏之良將,善守能攻。樊城臨漢水,城堅池深,兼有襄陽北岸襄陽城,此時在魏軍手中)為犄角,確是一塊硬骨頭。強攻不易。”
陸遜道:“我軍兵力雖眾,但若頓兵堅城之下,遷延日久,則宛城司馬懿得以喘息,北地援軍亦可集結。需尋速破之法。”
“伯言有何高見?”
陸遜略作沉吟:“樊城之固,一在城牆,二在漢水,三在襄陽犄角。我可分兵三路:一路主力圍城,修築長圍土山,施加壓力;一路以水軍控製漢水,切斷其與襄陽的水上聯係及糧道;第三路,則需黃老將軍配合,從南岸猛攻襄陽,使其自顧不暇,無法支援樊城。如此三管齊下,樊城可孤,軍心可搖。”
趙雲撫須,眼中露出讚許之色:“善。圍城、絕援、攻其必救。就依伯言之策。傳令:前軍李盛虛構,趙雲部將)率一萬兵馬,即刻抵達樊城外圍,挖掘壕溝,修築壁壘,多設箭樓,將樊城圍困,但暫不急於攻城。中軍隨我紮營,以為後援。”
“命水軍都督文聘,率戰船三百,封鎖樊城上下遊江麵,嚴禁任何船隻靠近樊城,尤其是從襄陽方向來的糧船。若有敢闖者,擊沉之。”
“另,速派快船渡江,傳令南岸黃老將軍,即刻對襄陽發動猛攻,務必牽製其守軍,使其無力北顧。”
一連串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龐大的聯軍如同精密的機器,開始高效運轉。
同日,漢水南岸,黃忠大營。
接到趙雲軍令,黃忠哈哈一笑,對帳下諸將道:“趙子龍和陸伯言要動手了!好!老夫在襄陽城外憋了這些天,早就手癢了!傳令全軍,飽餐戰飯,明日拂曉,給老夫狠狠地打!不求破城,但要打得襄陽守軍膽寒,不敢分一兵一卒過江!”
“諾!”眾將摩拳擦掌,轟然應命。
三月十九,晨光熹微。
樊城外圍,李盛率領的一萬前軍已連夜構築起簡易的圍城工事。一道道壕溝被挖掘出來,挖出的泥土堆成矮牆,牆上插滿削尖的木樁。數十座箭樓拔地而起,居高臨下,監視著城牆動靜。樊城四門之外,吳蜀聯軍的營寨連綿,旌旗招展,將這座雄城圍得水泄不通。
城頭,魏征南將軍徐晃扶垛遠眺,麵色凝重。他年約五旬,麵容剛毅,久經戰陣。看著城外迅速成型的圍城工事和江麵上遊弋的敵船,他心中清楚,一場惡戰即將開始。
“將軍,吳軍圍而不攻,水軍封鎖江麵,看來是要困死我們。”副將憂心道,“城中存糧,即便省吃儉用,也隻夠兩月之用。襄陽方麵……恐怕也難以及時支援。”
徐晃沉聲道:“慌什麼?樊城城高池深,糧秣軍械充足,堅守數月何難?司馬大將軍必有方略。傳令各門,加固城防,多備滾木擂石、金汁火油。弓弩手輪班上城,警惕敵軍偷襲。再派死士,趁夜泅渡,務必將城中情況報與襄陽及宛城知曉!”
“諾!”
徐晃的目光投向南方,漢水對岸隱約傳來戰鼓與喊殺聲。那是黃忠在攻打襄陽。他心中稍定,隻要襄陽還在,樊城就不是孤城。現在,就看誰能堅持得更久,以及……司馬大將軍的後手了。
三月二十,巳時。
漢水江麵,文聘站在樓船艦首,手持令旗。三百艘大小戰船分為三隊,巡弋在樊城上下遊十裡江段。艨艟鬥艦來往穿梭,舷側弩窗開啟,床弩猙獰,完全控製了製水權。
“都督,上遊發現三艘中型貨船,懸掛襄陽旗幟,試圖順流而下靠近樊城!”了望哨大聲報告。
文聘眼神一冷:“發信號,令其停船接受檢查。若不聽令,前隊鬥艦攔截,弓弩伺候!”
旗語打出,三艘吳軍快船迅速迎上,打出令旗。那三艘襄陽貨船見狀,非但不停,反而加速,船頭甚至出現了手持弓弩的士卒。
“是偽裝的運兵船!擊沉它們!”文聘果斷下令。
鼓聲驟起,五艘艨艟戰船從兩側包抄,床弩繃響,粗大的弩箭呼嘯著射向敵船。同時,無數火箭從吳軍戰船上騰空而起,劃出弧線,落向貨船。
“彭!彭!”兩聲巨響,一艘貨船被床弩擊中船舷,木屑紛飛,開始傾斜。另兩艘也燃起大火,船上魏軍驚慌跳水,或被箭矢射中,慘叫聲與落水聲混成一片。不到一刻鐘,三艘偽裝船隻儘數沉沒,江麵漂浮著破碎的木板和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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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聘麵無表情:“清理江麵,繼續巡邏。告訴各船,非常時期,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與此同時,樊城北門外,一座高達三丈的土山正在聯軍士卒的奮力挖掘堆砌下,迅速隆起。這是古代攻城戰中常用的“築土山臨城”之法,堆砌土山與城牆等高甚至更高,以便弓弩手壓製城頭,或作為跳板發動進攻。
城頭魏軍豈會坐視?徐晃下令,集中城頭所有拋石機炮車)和床弩,猛轟築山的聯軍士卒。
“呼呼——”數十塊百斤重的巨石被拋石機拋出,劃過天空,砸向土山工地。床弩發射的巨箭也帶著淒厲的破空聲襲來。
“舉盾!隱蔽!”負責督造土山的校尉大聲嘶吼。
聯軍士卒紛紛舉起大盾,或躲入預先挖好的掩體。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士卒被巨石砸中,或被巨箭穿透盾牌,慘死當場。工地上塵土飛揚,慘叫連連,進度大受影響。
後方望樓,趙雲與陸遜並肩而立,觀察著戰況。
“魏軍反擊甚烈。”陸遜道,“築山傷亡不小,且速度受限。”
趙雲凝視城頭那些不斷發射的拋石機和床弩,緩緩道:“徐晃果然善守,器械布置得法,射程覆蓋極佳。硬頂著箭石築山,代價太大。需先壓製其城頭遠程。”
“牧州之意是……”
“調我軍中所有重型拋石機與床弩,集中轟擊北門一段城牆,尤其是那些拋石機所在位置。同時,令弓弩手於土山基址前列陣,以強弓硬弩與城頭對射,掩護築山。再命文聘水軍,以船載炮車轟擊靠近江岸的城牆段,分散其兵力。”
陸遜眼中一亮:“三麵施壓,使其首尾難顧。牧州高明。”
命令下達,聯軍陣中,數十架從後方運抵的大型拋石機和床弩被推至陣前,在盾車掩護下,開始對準樊城北門一帶猛烈轟擊!這些重型器械射程更遠,威力更大,巨石砸在城牆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磚石碎裂飛濺;巨箭更是直接釘入城垛,有時甚至能穿透單薄的掩體,對後方的魏軍造成殺傷。
與此同時,三千弓弩手在盾牌掩護下,推進至土山工地前約百五十步,列成三排,輪番仰射,箭雨如同飛蝗般潑向城頭。雖然從下往上射處於劣勢,但勝在數量眾多,給城頭守軍造成了持續的壓力。
江麵上,文聘也分出五十艘戰船,抵近南側城牆,船上臨時安裝的輕型拋石機開始向城頭拋擲石彈和火油罐。
一時間,樊城北、東臨江)兩麵,箭石交加,火光時起,殺聲震天。城頭魏軍被這猛烈的三麵打擊壓製得抬不起頭,反擊力度明顯減弱。築山士卒趁機奮力作業,土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
徐晃在親兵舉著大盾的護衛下,於城樓內觀察戰局,臉色陰沉。敵軍器械精良,兵力雄厚,且水陸協同有序,顯然是有備而來。如此猛攻,城牆雖堅,又能支撐多久?
“將軍,東側水門附近被敵船火油罐擊中,起火!需調人救火!”一名軍校滿臉煙灰奔來報告。
“北門第三號炮車被巨石砸毀,操炮士卒死傷殆儘!”
“弓弩手傷亡漸增,箭矢消耗極快!”
壞消息接踵而至。徐晃咬牙:“傳令,拆城內民房梁木,補充滾木;收集門板床板,加固女牆;箭矢省著用,瞄準了再射!救火隊上東牆,務必撲滅火勢!告訴將士們,司馬大將軍援軍不日即到,堅持住!”
他隻能以援軍為念,激勵士氣。但實際上,派出的死士至今未有回音,漢水被封鎖,襄陽遭猛攻,援軍何時能至,他心中並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