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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英明!臣等必竭儘全力!”堂內響起一片振奮的應和聲。
建業的國策,在春日暖陽下,愈發清晰堅定。一個立足東南、經略中原、文化爭鋒、人才彙聚的長遠藍圖,正徐徐展開。與司馬懿的武力強權、高壓整合不同,吳國選擇了一條更注重根基、更看重人心、更著眼長遠的道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將在未來的歲月裡,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上邽城外,渭水支流畔,一處新辟的校場上,殺聲震天。數百名精悍的蜀軍士卒,正在演練一種新的陣型——並非傳統的方陣或圓陣,而是以什十人)為單位的小型鴛鴦陣,盾牌手、長槍手、刀斧手、弩手搭配緊密,進退有序,尤其適合山地、林地等複雜地形下的遭遇戰與小規模突擊。
薑維頂盔貫甲,按劍肅立在校場點將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下方的演練,不時對身邊的副將句扶指出調整之處。春寒料峭,但他額頭上卻隱見汗漬。
“將軍,此陣源於荊南山地兵戰法,經我等結合隴右羌胡步戰特點改良,靈活迅捷,攻守兼備,用於小隊滲透、襲擾、伏擊,當有奇效。”句扶介紹道。
薑維點頭:“不錯。關中多山塬溝壑,大軍難以展開,正需此類精悍小隊。‘斬鋒營’選拔如何了?”
句扶道:“已從各營精選悍勇機敏者五百人,分五隊,皆已完成新陣演練及潛伏、刺殺、爆破等特訓。隨時可以派出。”
“好。”薑維眼中閃過銳芒,“第一批兩隊,明日拂曉出發。一隊走南路,經祁山道餘脈,潛入陳倉以西山地;一隊走北路,借羌胡向導,繞道隴山北麓,潛入安定郡今甘肅涇川、平涼一帶)境內。任務:繪製詳細地形、魏軍屯駐圖;伺機襲擊落單斥候、小股運糧隊;若遇合適目標如孤立哨卡、小型塢堡),可嘗試拔除,但務必速戰速決,不留痕跡。以三十日為限,無論成果如何,必須返回。”
“諾!”句扶領命,又道,“將軍,關中豪強聯絡方麵,已有進展。通過羌胡渠道,我們接觸到了天水以西、曾受郭淮打壓的幾個羌人小部落首領,他們願意為我方提供向導、歇腳點,甚至有限的人力支持。另,據稱陳倉以東,有本地漢人豪強對司馬氏強行征兵征糧不滿,或許……”
薑維抬手製止:“與漢人豪強接觸,需慎之又慎。司馬懿正大力整頓內部,此時冒頭反對者,要麼是蠢,要麼可能是陷阱。先通過羌胡渠道,遠遠觀察,收集情報即可。待我們的小隊摸清關中虛實,站穩腳跟,再考慮進一步動作。”
他望向東方,那裡是莽莽秦嶺和關中沃野。“郭淮……聽聞他在潼關整軍經武,加固城防,一副穩守姿態。卻不知,真正的威脅,未必來自正麵。”薑維嘴角微翹,“我要讓他寢食難安,讓他知道,這關中,不是他司馬家安穩的後院。”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匆匆上台,呈上一封密信:“將軍,成都費侍中密函。”
薑維拆開一看,眉頭微動。信中,費禕轉達了朝廷對其“積極備邊”的肯定,但同時再次強調“謹慎行事,勿啟邊釁”,並提及吳國對蜀國在關中動作“表示理解但望克製”的態度。最後,信中透露了一個消息:經過多方查探,李歆那支失蹤小隊最後出現的地點,可能就在安定郡境內,與某股“非司馬氏統屬”的地方武裝有過接觸,隨後便失去音訊。朝廷希望薑維在可能的情況下,留意相關線索。
“安定郡……非司馬氏統屬的地方武裝……”薑維將信收起,若有所思。看來,關中這潭水,比想象中還要渾。不僅有司馬氏的官軍,有不滿的羌胡、豪強,可能還有忠於曹氏的殘存勢力,甚至……其他未知力量。
這既是風險,也是機會。若能找到李歆小隊,或者與那些“非司馬氏”力量建立聯係,或許能打開新的局麵。
“句扶,”薑維下令,“告訴北路小隊,進入安定郡後,除了既定任務,多加留意是否有非魏國官軍的武裝活動跡象,尤其是……是否拘押或接觸過外來的‘商隊’。若有發現,立刻回報,不得擅自行動。”
“明白!”
校場上的演練仍在繼續,喊殺聲與兵器碰撞聲在春日的曠野上傳出很遠。隴右的這把利劍,經過一冬的磨礪,已然寒光隱現,劍鋒所指,正是那片古老而充滿變數的關中大地。試探性的鋒芒,即將悄然刺出。
編縣軍府後院,陳砥正在聽取馬謖關於今春屯田、水利、招徠流民計劃的詳細彙報。經過近一年的鍛煉,陳砥處理政務已愈發沉穩乾練,而馬謖則充分發揮其善於規劃、理政的長才,兩人配合默契,將編縣及周邊治理得井井有條。
“將軍,去歲新墾軍屯民屯共計八千餘頃,今春計劃再擴三千頃,重點在鄧縣以北、伏牛山南麓的緩坡地帶,那裡水源尚可,開渠引水後便是良田。水利方麵,淯水三條主要支流的春季疏浚加固工程已開工,預計汛期前可完成。流民安置,去歲共吸納荊北各地及中原逃難而來的流民約一萬兩千戶,已基本編戶定居,今春計劃以工代賑,組織其參與屯田水利,既能加快工程,又可使其安居樂業。”馬謖條理清晰地彙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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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砥仔細看著圖表和數據,點頭讚許:“幼常辛苦了。屯田水利是根本,務必抓實。流民安置更是重中之重,要讓他們有地種、有屋住、看到希望,才能真正成為我荊北的根基,而非隱患。所需錢糧、匠人,我會再向趙牧州和宛城闞先生申請。”
“將軍放心,各項預算均已做細,應當夠用。”馬謖自信道,隨即又想起一事,“對了,將軍,前日蘇飛將軍從鄧縣送來一份簡報,提及邊境魏軍依舊收縮,但伏牛山北麓的黑山勢力,近期似乎有些異動。他們派出一支小隊,越過傳統活動範圍,出現在我軍巡哨路線附近,似在窺探,但並未挑釁。蘇將軍已加強戒備,並派人嘗試接觸,對方態度曖昧,隻言‘山中獵戶,無意冒犯’。”
“黑山……”陳砥想起黑鬆口那晚遇到的雜衣敵兵,以及“影先生”後來關於這股勢力可能與洛陽某些反司馬力量有聯係的推測。“繼續監視,但不要主動挑釁。若其再有靠近,可嘗試進行低級彆對話,探探口風。或許……他們也在觀望,想找一條後路,或者尋找合作者。”
正說著,親兵來報,石敢從外麵回來了,有要事稟報。
陳砥讓馬謖先去忙,召石敢進來。石敢風塵仆仆,臉上帶著興奮之色:“將軍,派往中原的‘澗’組織兄弟傳回消息,關於司馬師秘藏中提到的那個‘黑鬆口秘藏’可能的接收者之一——潁川陳氏,有動靜了!”
“哦?詳細說來。”
“陳氏家族內部似乎因此事產生了分裂。族長一係主張徹底與司馬氏切割,暗中已與‘澗’組織建立了更緊密聯係,願意提供更多中原士族動向情報。但族中另一支,與司馬昭妻族有姻親,主張屈服自保,甚至可能向司馬昭告密。雙方爭鬥激烈。‘澗’組織建議,或可暗中支持族長一係,助其壓製另一支,將潁川陳氏徹底拉攏過來。此家在中原聲望頗高,若能成功,影響力巨大。”
陳砥沉吟。這確實是個機會。司馬懿高壓統治下,中原大族日子不好過,內部矛盾激化,正是分化拉攏的好時機。但操作需極其小心,一旦暴露,可能引發司馬懿的瘋狂報複,也會讓其他觀望家族望而卻步。
“回複‘澗’的兄弟:可以給予族長一係有限支持,比如提供一些資金,或幫助其轉移部分敏感子弟至安全地帶,以示誠意。但絕不可直接介入其家族內鬥,更不可留下任何把柄。我們的原則是:廣撒網,多播種,靜待花開。不強求,不冒險。”
“末將明白!”石敢領命,又道,“還有,我們在邊境市集的暗哨發現,近日有從洛陽方向來的行商,攜帶的貨物中,混有一些宮中流出的精美器物和綢緞,似在秘密售賣換錢。這些人行蹤詭秘,交易對象多是本地一些背景複雜的豪商。是否要扣查?”
宮中流出器物?陳砥心中一動。司馬昭掌控宮禁,宮中財物管理必然嚴格,豈會輕易流出?除非……是某些失勢的宮中舊人,在偷偷變賣財物以求生活籌謀?亦或是司馬昭故意放出,試探或釣魚?
“暫且不要打草驚蛇。”陳砥指示,“秘密監控這些行商和交易對象,摸清其背後脈絡。若真與宮中某些人有關,或許……能成為我們了解洛陽深宮動態的另一條縫隙。”
石敢再次應下,匆匆離去安排。
陳砥獨自走到院中,春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編縣城牆堅固,田野新綠,一派安寧景象。但他知道,這份安寧之下,是各方勢力在荊北、在中原、在關中、在洛陽的激烈博弈與暗流湧動。
司馬懿掌權,開啟了新的亂局,也帶來了新的機遇。對吳國而言,最大的機遇或許就在於這段司馬氏全力整合內部、無暇南顧的“窗口期”。固本、拓疆、安內,每一步都需走得紮實,同時又需眼光敏銳,抓住那些稍縱即逝的契機。
“父親陳暮)將荊西門戶交予我,是對我的信任,也是考驗。”陳砥望著北方的天空,心中信念愈發堅定,“我會守好這裡,更會為吳國的未來,在這中原棋局中,落好屬於自己的每一子。”
荊北的春天,在堅實的屯田根基與隱秘的情報博弈中,悄然孕育著影響天下的力量。而年輕將領的成長,也在這治理與謀略的錘煉中,日臻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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