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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夏雨驚雷(1 / 2)

顯陽殿內,熏香嫋嫋,卻驅不散那股無形的壓抑。曹叡斜倚在榻上,手中握著一卷《詩經》,目光卻飄向殿外陰沉的天色。初夏的第一場雨,遲遲未落,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悶熱,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黃皓佝僂著身子,躡手躡腳地趨近,用幾乎耳語的聲音稟報:“陛下,那老宦昨夜……沒了。臨走前,神智清醒了片刻,老奴再三追問,他斷斷續續說了些話。”

曹叡精神一振,放下書卷,眼神銳利起來:“說!”

“他說……先帝晚年,確實秘密召見過將作監的一位姓劉的大匠,還有一位來自江東、道號‘清虛子’的方士。不止一次,都在深夜,屏退左右。老宦當時在外殿當值,曾隱約聽到先帝咳嗽著說‘宮室安危,千秋基業’,還提到‘寄托’、‘水脈’、‘舊殿基下’等詞。”黃皓的聲音壓得更低,“那老宦還說,後來劉大匠在工程記錄上記了一筆‘修繕華林園東北角舊觀星台地基’,但據他所知,那觀星台早就廢置多年,根本不曾動工。清虛子方士則在先帝駕崩前一個月,就離奇暴病身亡,屍首被匆匆運出宮,不知所蹤。”

曹叡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榻沿。舊殿基下?水脈相通?華林園東北角的舊觀星台?這些零碎的詞句,像散落的珠子,在他腦海中激烈碰撞。他幼時似乎隨父皇去過華林園,那觀星台確實荒廢,台基甚大,蔓草叢生。父皇晚年多疑,常憂身後事,難道真的在那裡留下了什麼?不是為了長生,而是為了製衡……製衡像司馬懿這樣可能出現的權臣?

“還有嗎?”曹叡追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黃皓搖頭:“就這些了。老宦說完就咽了氣。老奴已命人悄悄厚葬,沒有驚動旁人。”

曹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線索仍然模糊,但比起之前毫無頭緒,已是天大的進展。華林園東北角……舊觀星台……水脈……他需要一份詳細的宮苑地圖,更需要一個絕對可靠、且能避開司馬昭眼線,接近並探查那片區域的方法。此事絕不能急,一旦被司馬懿父子察覺,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

“黃皓,”曹叡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淡漠,“朕近日讀《詩經》,偶感煩悶。聽聞華林園夏景頗佳,尤其是東北角一帶,林木幽深,可避暑氣。你想個法子,讓司馬昭同意朕過幾日去園中散心,不必興師動眾,輕車簡從即可。另外,去將作監,把近年來所有宮苑修繕的圖檔,借口朕要了解用度,調來查閱。記住,要所有,包括那些未實施或隻記錄在案的。”

黃皓心領神會:“老奴明白。隻是……大將軍府那邊,恐怕會派人跟隨。”

“無妨,讓他們跟著。”曹叡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朕隻是散心,看看風景。他們盯得越緊,反而越不會往彆處想。你隻需安排好,讓朕能有片刻獨處,或者……讓你信得過的小宦官,能靠近那舊台基查看的機會。”

“諾!”黃皓躬身退下,步履看似老邁,眼神卻精明依舊。

同一時刻,大將軍府書房。

司馬昭正向司馬懿稟報:“父親,鄴城方麵,曹纂已上表謝恩,言辭恭順,其子曹緯也已抵洛,安排在散騎省任職,兒臣已命人‘多加關照’。暗查其賬目的人回報,已發現幾處錢糧虧空和刑獄記錄不合之處,皆已秘密錄檔。”

司馬懿微微頷首,手指輕叩案幾:“曹德思識時務便好。其子既是質子,也是橋梁,可適當讓曹緯接觸些無關緊要的事務,以示信任,穩住曹纂之心。至於那些‘疏漏’,歸檔封存,非到必要,不必提起。”

“兒臣明白。”司馬昭應道,隨即又呈上一份密報,“關中郭淮將軍急報,近日邊境蜀軍小股滲透活動明顯加劇,不止偵察,似有接應當地匪類、襲擾邊亭的跡象。安定郡都尉胡碩即被張嶷俘獲頭目的上司)亦報,其剿匪部隊遭遇不明身份武裝襲擊,疑似有訓練有素的蜀軍介入,導致行動失利,匪首逃脫。郭將軍判斷,薑維已不滿足於窺探,開始直接插手我境內事務,支持反抗勢力,意在攪亂關中,試探我軍反應。”

司馬懿接過密報細看,眉頭微蹙:“薑伯約……銳氣有餘,沉穩不足,但用兵喜行險招。他如此動作,要麼是尋得了什麼倚仗,要麼是奉成都之命,加大壓力。蔣琬、費禕向來持重,薑維此舉,或許有其自主之權。”他沉吟片刻,“郭淮欲如何應對?”

“郭將軍建議,調集一部精銳,對安定郡西北山區進行一次規模有限的‘肅清’行動,殲滅殘匪,搜捕可能潛伏的蜀軍人員,以儆效尤,鞏固地方,並震懾薑維,令其知難而退。”司馬昭道,“他請求朝廷授以便宜之權。”

“準。”司馬懿果斷道,“告訴郭淮,行動要快、要狠,但範圍必須控製在安定郡內,目標明確為‘剿匪靖邊’,不得主動越境挑釁蜀軍主力。既要打出威風,讓薑維知道關中沒有空子可鑽,又要避免事態擴大,給蜀國大舉興兵的借口。眼下,我們還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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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司馬昭記下,又道,“另據洛陽暗樁回報,皇帝近日以研讀《詩經》煩悶為由,向衛尉提出想去華林園散心,且調閱了將作監近年所有宮苑修繕圖檔,包括舊檔。兒臣已命人應允,但會加派人手‘護衛’。”

司馬懿眼中精光一閃:“華林園?圖檔?”他聯想到之前追查“先帝後手”時,曾涉及將作監大匠和江東方士,以及“舊殿基下”的模糊線索。曹叡此舉,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他是在尋找什麼,還是僅僅為了排遣鬱悶?

“讓他去,圖檔也給他看。”司馬懿緩緩道,“但盯緊了,尤其是他去華林園時,去了哪裡,停留多久,接觸過什麼,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將作監那邊,所有經手圖檔的人,也要秘密盤查,看看皇帝問了什麼,對哪些部分特彆留意。”

“父親是懷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司馬懿打斷兒子,“曹叡不是庸主,隻是時運不濟,被我父子所製。他但凡有一絲機會,絕不會甘心。先帝若真留下什麼,他必是第一個想找到的人。我們找,他也在找,這很正常。關鍵在於,誰先找到,以及找到後,誰能掌控。”

司馬昭肅然:“兒臣必定加派人手,嚴密監控。”

司馬懿走到窗前,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山雨欲來風滿樓啊。西邊蜀國蠢蠢欲動,東邊吳國暗藏禍心,這洛陽城裡,看似平靜,水下又何嘗不是暗流洶湧?昭兒,我們這把刀,要時時擦拭,既要鋒利,也要知道該砍向何處。”

窗外,一聲悶雷滾過天際,醞釀已久的夏雨,終於有了傾瀉的征兆。洛陽城上空,密雲不雨,但沉悶的壓力,已讓有心人感到呼吸艱難。

上邽,征西將軍府。

氣氛凝重中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張封風塵仆仆,身上還帶著山林搏殺後的草屑與淡淡血腥氣,正向薑維詳細稟報此次北行的全部經過。從發現“神秘隊伍”營地,到遭遇郡尉私兵突襲,再到果斷介入、混戰擒俘、救出殘部、山林輾轉撤退,每一個細節都未遺漏。

薑維凝神靜聽,手指無意識地在案幾地圖上標有安定郡西北山區大致地形)劃過。當聽到張封描述那夥“神秘隊伍”殘部首領自稱姓韓,以及對方在聽到“蜀人”身份時眼神變化,和被問及李歆小隊時那瞬間的閃爍,薑維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

“俘虜和那位韓首領,現在何處?”薑維問。

“俘虜單獨關押在地牢,由‘斬鋒營’老兵看守。韓首領及其六名受傷的部下,安排在城西一處隱蔽宅院療傷,也有我們的人在外圍警戒。”張封回道,“末將未敢擅闖,一切聽憑將軍發落。”

薑維起身:“先審俘虜。你與我同去。”

地牢昏暗,油燈跳躍。那名被俘的私兵頭目胡都尉的心腹隊率)被綁在木樁上,身上傷痕不多,但精神萎靡,顯然這幾日的囚徒生涯和未知的命運已讓他備受煎熬。

薑維沒有用刑,隻是讓張封將一份熱食和清水放在他麵前,然後平靜地看著他,用關中口音道:“我知道你是安定郡胡都尉的人,奉命剿匪。但剿的是什麼匪?為何剿匪的官兵,行動作風卻比匪還狠戾,甚至不惜冒充盜匪之名?你們要剿滅的那夥人,到底藏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讓胡都尉如此緊追不舍,甚至可能……瞞著上官?”

那隊率咽了口唾沫,眼睛盯著食物,又看看薑維,掙紮著。

薑維示意張封解開他一隻手的束縛,將食物推近些:“說了,吃頓飽飯,或許還有活路。不說,或者胡說……”他語氣轉淡,“你該知道,對待細作或頑抗之敵,軍中有的是法子。何況,你並非正式官兵,隻是胡都尉的私兵,死了,也不過報個‘剿匪陣亡’,甚至‘失蹤’。”

威逼與食物誘惑雙重作用下,隊率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他狼吞虎咽了幾口餅,嘶啞道:“將軍明鑒……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胡都尉……胡都尉說那夥人是叛匪,藏匿了……藏匿了前朝禁物,可能還勾結外賊……必須徹底鏟除,拿回東西。”

“前朝禁物?具體是什麼?”薑維追問。

“小的……小的真不清楚,隻聽都尉酒後提過一兩句,好像是……一些舊文書信件,關乎……關乎宮裡和邊將的……不能見光的東西。”隊率眼神躲閃,“都尉說,拿到那些東西,就能……就能立大功,或許能調回洛陽,不用在這苦寒邊郡待著。那夥叛匪頭子姓韓,很狡猾,東西藏得嚴實,我們剿了幾次都沒找到。上次得到線報說他們可能和一支外來的商隊接觸過,都尉怕東西轉移,才下死命令這次一定要剿滅……”

薑維與張封對視一眼。舊文書信件?關乎宮裡和邊將?難道是……李歆小隊獲得的東西?那支“商隊”很可能就是李歆他們!

“那支商隊,後來如何?你們可曾抓到或發現蹤跡?”薑維急問。

隊率搖頭:“沒有。我們趕到時,隻有韓姓匪首那夥人。都尉懷疑東西可能已經被商隊帶走,或者還在韓匪手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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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維心中疑竇漸明。李歆小隊很可能意外獲得了這批敏感文書,在被追捕或察覺危險後,與當地反抗勢力韓大一夥)短暫接觸,可能將部分東西托付或藏匿,然後繼續轉移。胡都尉為追回文書,不惜動用私兵屢次剿殺“韓匪”。

“胡都尉背後,可還有其他人指使?比如……洛陽?”薑維最後試探。

隊率茫然:“這……小的不知。都尉隻說是奉命辦事,要為國除奸。”

審問完畢,薑維令將隊率重新收押,嚴加看管。隨即,他帶著張封,親自前往城西宅院。

化名“韓大”的漢子傷勢已得到軍醫處理,氣色稍好,正靠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立刻警覺睜眼。看到薑維身著將軍常服,氣度不凡,在張封陪同下進來,他掙紮著想下榻。

“韓壯士有傷在身,不必多禮。”薑維抬手製止,在榻前胡床坐下,目光坦誠,“我乃大漢征西將軍,總督隴右軍事,薑維,薑伯約。”

韓大化名)身軀一震,看著薑維,又看看張封,深吸一口氣:“原來是薑將軍……草民失敬。多謝將軍部下救命之恩。”

“壯士反抗暴政,是義士,何談草民。”薑維正色道,“我聽張校尉說了你們的事。司馬氏篡權,苛政虐民,壯士等聚眾自保,情有可原。我季漢以複興漢室、解民倒懸為己任,與壯士等可謂同仇敵愾。”

韓大化名)眼中閃過複雜神色,有激動,有警惕,也有深深的疲憊。“薑將軍……草民等不過是活不下去的莊稼漢,談不上大義。隻是那胡扒皮指胡都尉)欺人太甚,奪田征丁,還要趕儘殺絕……”

薑維點頭,話鋒一轉:“我聽張校尉說,他曾問及一支可能去年冬至前後在貴處活動的商隊,壯士當時說未曾見過。然今日我審問俘虜,得知胡都尉緊追不舍,似乎與一批‘舊文書信件’有關,且懷疑貴部曾與一支商隊接觸。韓壯士,明人不說暗話,那支商隊,是否就是我大漢派出的兒郎?他們如今何在?那些文書,又究竟是何物?”

韓大化名)臉色變幻,沉默良久。薑維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等待,目光平和而堅定。

終於,韓大化名)長歎一聲:“薑將軍……非是草民有意隱瞞,實在是……事關重大,且那支小隊下落不明,草民怕說多了,反而害了他們,也害了收留他們的我們。”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不錯,去年冬天,是有一支約二十人的隊伍,從西邊來,帶著些蜀錦之類的貨物,自稱商隊,但舉止氣度,不像尋常商賈。他們被胡扒皮的人追得緊,逃到我們藏身的山穀時,人困馬乏,還有傷員。我們收留了他們幾日。”

“他們領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精乾漢子,自稱姓李。休整期間,他們很是警惕,但對我們這些‘山匪’並無歧視,還幫忙醫治傷員。離開前一夜,李隊長秘密找到我,說他們身負重要使命,攜帶之物關乎重大,如今行蹤暴露,前路艱險。他交給我一個油布包裹,說裡麵是抄錄的一些緊要文書,若他們能順利脫身,日後會來取回;若他們……遭遇不測,請我設法將東西送到能對抗司馬氏的人手中,最好是……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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