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耀九年,正月十三,子時深夜十一點)。
袁氏塢堡,後堡深處,一處獨立小院。
此處遠離主宅喧囂,圍牆高聳,院門厚重,僅有寥寥數間青磚瓦房,陳設簡單卻整潔,炭盆燒得正旺,驅散著冬夜的寒意。院落內外,皆有袁亮精心挑選的、絕對忠誠且口風極緊的心腹家兵值守,戒備森嚴,連一隻飛鳥掠過牆頭都會引起警惕的注視。
正房內,曹叡躺在鋪著厚實被褥的床榻上,雙目緊閉,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而微弱,額頭覆著的濕巾已經換過多次。他的高燒並未完全退去,隻是比昨夜在山野間昏迷時稍緩。身上多處擦傷和凍傷已被仔細清理上藥,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粗布中衣。饒是如此,昏睡中他仍不時蹙眉,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儘是“司馬”、“父皇”、“黃皓”等詞。
護衛乙坐在榻邊矮凳上,腰背挺直如槍,儘管他自己也疲憊不堪,左臂還纏著新包紮的布條昨夜掩護曹叡逃竄時被樹枝劃傷),但眼神依舊銳利,時刻關注著曹叡的狀況和屋外的動靜。他的短刃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床邊。
門被輕輕推開,袁亮獨自一人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熱氣氤氳,散發出濃重的草藥氣味。他換了身深色便服,臉上慣常的圓滑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思的凝重。
“壯士,陛下情況如何?”袁亮將藥碗放在榻邊小幾上,壓低聲音問道。
乙起身,抱拳微微躬身,算是行禮,語氣帶著感激與警惕:“多謝袁公收留救治。陛下高熱未退,但氣息已平穩些許。”他並未因袁亮此刻的救助而放鬆戒備,眼前這位可是能在汝南屹立不倒、讓郡守都忌憚三分的豪強,其心難測。
袁亮點了點頭,走到榻邊,仔細看了看曹叡的臉色,又探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眉頭微蹙:“寒氣入體,驚嚇過度,又兼奔波勞頓,內外交煎,病勢不輕。老夫已讓堡中最好的郎中實則也是袁家蓄養的心腹)看過,開了這方子,用的是安神退熱、固本培元的藥材。隻是……”他頓了頓,“陛下龍體本就……嗯,聽聞在洛陽時便欠安,此番損耗太大,恐非一日之功能愈。”
乙沉默。他自然知道曹叡身體底子虛,多年傀儡生涯,鬱結於心,加上司馬懿若有似無的“調理”,早已是外強中乾。這次逃亡,更是雪上加霜。
袁亮歎了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乙:“壯士昨夜護主血戰,忠勇可嘉。不知壯士如何稱呼?與陛下……又是何種淵源?”他昨夜接到心腹急報,說在北部邊界發現疑似目標,並遭遇不明身份黑衣人襲擊魏軍,救下兩人,其中年輕者病重昏迷,年長者自稱護衛,持古怪信物幽影的特定標識,袁亮隱約認得與先帝早年一些秘密安排有關)。他這才火速派人將二人秘密接入堡中這處最隱蔽的院落。
乙猶豫了一下,按照事先與首領甲約定的、在不得已接觸外部勢力時的說法,沉聲道:“在下‘影乙’,乃先帝舊人,奉命護衛陛下。詳情不便多言,還請袁公見諒。”
“影”字?先帝舊人?袁亮心中了然。果然是先帝留下的後手!這就解釋得通了。他不再追問,轉而道:“影乙壯士放心,此處絕對安全。老夫已嚴令封鎖消息,堡中知曉此事者不過三五心腹。陛下在此,可安心靜養。”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試探,“隻是……不知陛下此番南來,作何打算?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曹叡為何逃亡?目的地在哪?僅僅是逃命,還是另有圖謀?這決定了他袁亮接下來該如何站隊,如何下注。
乙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必須麵對的問題。他斟酌著詞句,緩緩道:“司馬懿父子專權,囚禁陛下,意圖篡逆。陛下不甘坐以待斃,得先帝遺澤指引,方脫牢籠,欲南行……聯絡忠義之士,以圖匡複。”
聯絡忠義之士?袁亮心中冷笑,這“忠義之士”,怕不是指江東那位吳公吧?但他麵上不露聲色,反而露出憤慨之色:“司馬懿老賊,竟敢如此!真是欺君罔上,國之大賊!陛下受苦了!”他頓了頓,又似憂心忡忡,“隻是……司馬懿勢大,掌控中原,陛下孤身南來,沿途險阻重重,即便到了……南方,又該如何是好?”
乙聽出他話中的疑慮,知道袁亮在權衡利弊,在評估曹叡的價值和風險。他沉聲道:“陛下乃大魏正統天子,民心所向。司馬懿倒行逆施,天下忠臣義士,豈會坐視?隻要陛下能安全抵達……應許之地,登高一呼,必能四方響應。屆時,袁公今日救護之功,陛下定不會忘。”
許諾空泛,但也是目前唯一能給出的東西。袁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接這話茬,反而問道:“昨夜襲擊官軍,相助二位的那些黑衣人……”
乙搖頭:“在下亦不知其來曆。但觀其行事,似有針對司馬氏之意,或也是心懷故魏的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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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亮眼中精光一閃。義士?恐怕未必。訓練如此有素,行動如此乾脆利落,更像是某方勢力蓄養的死士。結合王淩、胡來之前的暗示……吳國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如果真是吳國的人,那說明吳國對曹叡南逃一事極為關注,甚至可能早已在沿途布置了接應力量。自己收留曹叡,恐怕早已落入某些人的算計之中。
想到這裡,袁亮心中既感壓力,又隱隱有些興奮。壓力在於,自己已被卷入這場涉及最高權力的旋渦中心;興奮在於,這場旋渦,或許正是袁家更進一步的機遇。
“影乙壯士一路辛苦,也需好生休養。陛下這裡,老夫會安排可靠人手照料。待陛下稍愈,再議後計不遲。”袁亮起身,準備告辭。他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信息,也需要時間觀察外麵的風聲。
“有勞袁公。”乙再次抱拳。
袁亮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曹叡,目光複雜。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虛弱地躺在這裡,生死前途,竟有幾分係於自己一念之間。真是造化弄人。
他輕輕帶上房門,對門外肅立的兩名心腹家兵低聲吩咐:“看好這裡,任何人不得靠近。裡麵有任何要求,立刻滿足,但需第一時間報我。”
“是!”家兵低聲應諾。
袁亮獨自走在回主宅的靜謐廊道上,寒風掠過屋簷,發出嗚咽之聲。他抬頭望了望漆黑的、無星無月的夜空,心中反複權衡。
收留曹叡,已是事實。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怎麼辦?
直接向司馬懿告密?或許能暫時保住富貴,但以司馬懿的狠辣多疑,自己知曉如此驚天秘密,事後很可能被滅口以絕後患。而且,若吳國真的插手,自己告密之舉,無異於同時得罪了潛在的兩大巨頭。
繼續藏著曹叡?風險同樣巨大。司馬昭的追兵絕不會輕易放棄,一旦查到蛛絲馬跡,大軍壓境,自己這塢堡能守幾時?更何況,曹叡是個燙手山芋,留他在此,就等於在自己家裡埋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雷。
那麼……唯一似乎可行的路,就是配合可能存在的“外力”,將曹叡安全送出去,送到吳國手中。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扮演一個“被迫”或“暗中相助”的角色,既能從吳國那裡換取利益和承諾,又能在曹叡那裡落個人情,將來無論哪邊得勢,自己都有轉圜餘地。
然而,這條路的關鍵在於——如何與吳國搭上線?又如何確保,吳國不會過河拆橋?
他想起了王淩和胡來。或許……可以通過他們,傳遞一些信息?
正思忖間,長子袁雄急匆匆迎麵走來,臉色凝重:“父親,剛得到消息!安城、弋陽方向,今日突然增派了不少官軍哨卡,盤查極嚴,似乎在找什麼人!另外,北邊幾個莊子傳來風聲,說有陌生麵孔在暗中打探,形跡可疑,不像是普通官兵,倒像是……軍中精銳的探子!”
袁亮心中一凜。司馬昭的動作好快!追捕的網,已經撒到汝南腹地了!而且,派出的恐怕不止明麵上的官兵,還有暗中的“影隊”之類。
“知道了。”袁亮麵色不變,“加強塢堡警戒,所有進出人員嚴加盤查。另外,讓你三叔負責對外商貿的族人)悄悄準備一批糧草和傷藥,還有兩輛堅固但不顯眼的馬車,藏到後山那個舊礦洞裡去。”
袁雄一愣:“父親,這是……”
“以備不時之需。”袁亮沒有多解釋,隻是沉聲道,“記住,悄悄進行,不要走漏半點風聲。”
“是!”袁雄雖不解,但見父親神色嚴峻,不敢多問,領命而去。
袁亮站在原地,寒風吹動他的衣袍。他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逼近,而他袁氏塢堡,已然被卷入了風暴眼之中。是隨波逐流、粉身碎骨,還是乘風而起、搏個前程,就看接下來這幾天的抉擇與運作了。
夜色更深,塢堡在寒風中沉默矗立,如同暴風雨前最後寧靜的孤島。而島中心那間隱秘小院裡的微弱燈火,卻牽動著千裡之外建業與洛陽的神經,成為這亂世棋局中,一顆突然落下、攪動風雲的棋子。
正月十三,午後,建業,吳公府淩雲閣。
閣內的氣氛比前一日更加凝重。陳暮依舊站在那幅巨大的輿圖前,但此刻他的目光,緊緊鎖定了汝南郡的位置。龐統與徐庶侍立兩側,案幾上攤開著數份剛剛送達的加急密報。
“消息確認了?”陳暮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確認了。”龐統語速很快,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澗’組織汝南線彙報,經由王淩、胡來間接確認,袁亮已秘密收留兩名北方來的‘貴客’,其中年輕者重病昏迷,護衛稱其為‘陛下’,且持有疑似先帝‘影衛’信物。時間、地點、人物特征,皆與曹叡出逃路線吻合。昨夜汝南北界那場襲擊魏軍、救下兩人的戰鬥,雖未標明身份,但行事風格與‘澗’外圍行動組有七分相似,極可能是我們的人接到了提前指令,在關鍵時刻出手乾擾了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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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補充道:“此外,司馬昭方麵,追捕力度空前。司隸、豫州交界處關卡林立,精銳騎兵和‘影隊’暗探活動頻繁,懸賞金額已增至‘擒殺者封縣侯,賜萬金’。種種跡象表明,曹叡確已南逃,並且可能已進入汝南,甚至……已被袁亮庇護。”
陳暮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兩位謀臣:“袁亮那邊,態度如何?”
“曖昧,觀望。”龐統直言,“王淩試探,袁亮隻談生意,不涉其他。但據胡來觀察,袁亮收留曹叡後,塢堡戒備明顯升級,且其內部有秘密調動物資的跡象。此人老奸巨猾,既不敢公然背叛司馬懿,又舍不得曹叡可能帶來的政治資本,更覬覦我方許諾的利益。他如今是進退維穀,騎虎難下。”
“騎虎難下,便需有人推他一把,或者……幫他做出選擇。”陳暮淡淡道,走回主位坐下,“曹叡病重,是個麻煩,但也是個機會。病中難以移動,正好給了我們與袁亮周旋、並布置接應的時間。若曹叡生龍活虎,袁亮或許還敢有彆的想法,如今曹叡命懸一線,袁亮更不敢輕易將其交出,那等於交出一個死人,毫無價值,反而坐實藏匿之罪。”
龐統眼睛一亮:“主公的意思是,利用曹叡病重,羈縻袁亮,同時加緊布置,一旦曹叡病情稍穩,便立刻啟動接應計劃,將其轉移至我方控製區?”
“不錯。”陳暮手指輕叩桌麵,“袁亮此人,可用,但不可信,更不可久托。曹叡在他手中多一日,便多一分變數。司馬昭的追兵不是吃素的,一旦被其發現確鑿證據,大軍圍堡,袁亮頂不住壓力,很可能出賣曹叡以求自保。”
徐庶道:“接應路線,需慎之又慎。汝南至我境,無論是走荊北趙雲防區)還是淮南魏延防區),皆有魏軍重兵布防。大規模護送極易暴露。臣建議,化整為零,精乾接應。”
陳暮頷首:“元直所言甚是。著令‘影先生’,即刻從‘澗’組織及軍中斥候挑選絕對可靠、精通偽裝、潛行、搏殺之死士,組成兩支精乾接應小隊,一隊潛入汝南,設法與袁亮取得直接聯係,負責將曹叡從袁堡秘密帶出;另一隊在我方邊境預設接應點,準備快速通道和醫療保障。具體路線,由士元會同軍議司,結合最新情報,擬定數條,擇最優者行之。記住,安全第一,寧可緩,不可泄。”
“諾!”龐統應下,又道:“主公,接應曹叡之後,如何安置?迎至建業?還是暫置邊境?”
這個問題極為關鍵。陳暮沉思片刻,緩緩道:“暫不宜迎至建業。其一,曹叡病體,不堪長途顛簸,需就近靜養。其二,建業乃我根本之地,突然迎來魏帝,消息難以完全封鎖,易引發內部震蕩,亦給司馬懿口實,稱我挾持天子。其三……”他目光微冷,“曹叡初至,人心未附,需觀察其心誌,亦需讓其知曉,是誰給了他庇護與生機。”
“主公的意思是,先安置於荊州?宛城或襄陽?”徐庶問道。
“宛城。”陳暮做出決斷,“趙雲持重,可托大事。宛城地處荊北中樞,連接四方,進退有據。且趙雲曾為漢臣,與曹氏舊誼不深不淺,由他接待曹叡,分寸易掌握。傳令趙雲,秘密準備一處安靜宅院,配以可靠醫官仆役,待曹叡至,好生照料,但亦需‘保護周全’。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輕易接近曹叡,曹叡亦不得隨意與外界接觸。”
這是要將曹叡暫時軟禁在宛城,既保證其安全,又將其控製起來。
“那……對外,如何宣稱?”龐統問。一旦曹叡進入吳國控製區,消息遲早會走漏。
陳暮站起身,再次走到輿圖前,看著洛陽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暫時不必主動宣稱。待曹叡病情穩定,接到宛城之後,視中原局勢變化,再行定奪。若司馬懿內部不穩,或我北伐時機成熟,便可打出‘奉天子以討逆臣’的旗號,檄文天下,堂堂正正出兵。若時機未至,便暫且秘而不宣,讓司馬懿去猜,去疑,去防備,消耗其心力。”
他轉過身,看著龐統和徐庶,語氣堅定:“曹叡此人,是一麵旗,一把刀。旗,要在最關鍵的時刻,插在最高的地方;刀,要在最合適的時機,砍向最要害的部位。在此之前,需將其置於鞘中,好生保養,莫令鏽蝕,亦莫令其傷及執刀之手。”
龐統與徐庶心悅誠服,齊聲道:“主公英明!”
“還有,”陳暮補充道,“傳令陳砥鎮北將軍,駐編縣),讓他以巡查防務為名,近期多關注汝南方向動向,所部輕騎隨時待命,以備接應小隊萬一需要支援。另,告知魏延、鄧艾,江淮防線提高警惕,防備司馬懿狗急跳牆,或明或暗的報複行動。”
一道道命令,從淩雲閣發出,通過吳國高效的情報與行政係統,迅速傳向荊北、淮南,傳向潛伏在汝南的“澗”組織,也傳向了那位正在權衡利弊的汝南豪強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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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業的決策,已然落下。接下來,便是驚心動魄的執行與博弈。
陳暮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寒冷的江風湧入。他望著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萬水,看到汝南那座戒備森嚴的塢堡,看到病榻上那個命運多舛的年輕皇帝,也看到洛陽城中那位老謀深算的對手。
“司馬仲達,你的皇帝,我要了。”陳暮低聲自語,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屬於梟雄的笑意,“這盤棋,下一步,該我走了。”
正月十四,拂曉。
袁氏塢堡,後堡小院。
曹叡的高燒在湯藥和精心照料下,終於在天亮前退去,轉為低熱。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後,第一次真正恢複了清醒的意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簡潔的房梁,身下是柔軟乾燥的被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和炭火氣。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顯陽殿的側室,但旋即,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黑暗的密道、冰冷的地下河、幽藍的微光、邙山的奔逃、血腥的遭遇戰、無儘的寒冷與疲憊、還有最後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與昏迷……
“陛下,您醒了?”一個低沉而關切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曹叡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了護衛乙那張疲憊但依舊堅毅的臉,正帶著難以抑製的喜色看著他。
“乙……這裡是……”曹叡的聲音嘶啞乾澀,幾乎難以成言。
“陛下,這裡是汝南袁公的塢堡。我們暫時安全了。”乙連忙倒了一小杯溫水,小心地扶起曹叡,喂他喝下,同時言簡意賅地將昨夜被救、被接入堡中、袁亮身份及目前處境說了一遍。
曹叡聽著,眼神逐漸清明,也愈發複雜。袁亮……地方豪強……收留自己,是福是禍?他掙紮著想要坐得更直些,卻被乙輕輕按住:“陛下,您身體還虛,郎中囑咐需靜養。”
“袁亮……此人可信否?”曹叡低聲問道,眼中帶著深深的疑慮。他經曆了太多背叛與算計,早已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乙沉吟道:“目前看來,袁公對陛下禮遇有加,救治儘心。但其人老於世事,所圖必大。收留陛下,風險與機遇並存,他也在觀望權衡。我們需借其地暫避,但亦不可不防。”
曹叡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眼睛。他知道乙說的是實情。自己現在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能否逃出生天,不僅看自己的意誌和運氣,更要看這些“庇護者”心中那杆利益天平的傾斜方向。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對話聲。很快,門被推開,袁亮再次獨自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