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四方雲集_魏砥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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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四方雲集(1 / 2)

四月十八,荊北,宛城郊外驛道。

春雨初歇,道路還有些泥濘。一支約五十餘人的隊伍正緩緩向南而行,隊伍中央是兩輛裝飾簡樸卻不失莊重的馬車,前後各有騎卒護衛。為首馬車車廂的簾幕掀開一角,露出一雙沉靜銳利的眼睛,打量著沿途景象。

正是蜀漢使臣鄧芝與副使董允。

“伯苗兄,你看這荊北之地,”董允放下簾幕,低聲道,“田野耕作井然,道旁村落炊煙嫋嫋,路上商旅往來雖不算密集,卻也未見蕭條。看來陳明遠治下,荊北民生恢複得倒是不錯。”

鄧芝微微頷首:“子龍將軍坐鎮,闞德潤輔政,皆非庸碌之輩。兼之吳國遷徙部分江東、淮南民戶充實此地,又減免賦稅,興修水利,有此景象不足為奇。隻是……”他頓了頓,聲音更低,“這表麵的安寧之下,卻不知湧動著多少暗流。”

董允神色一肅:“伯苗兄是指……”

“你方才也看到了,”鄧芝道,“自入荊北地界以來,沿途關隘盤查明顯嚴格許多。守軍兵甲精良,警惕性極高。驛亭、津渡處,總有些看似尋常百姓,實則目光銳利之人逡巡觀察。這絕非尋常年景應有的防備。”

“是因為端陽大典在即,加強戒備?”董允問。

“是,也不全是。”鄧芝望向窗外遠處宛城的輪廓,“端陽大典固然需要戒備,但如此如臨大敵的態勢,更像是在防備外敵——防備北邊的司馬懿,或許……也在防備我們。”

董允默然。他想起臨行前蔣琬、費禕的囑托,想起那些從並州“流”入成都的所謂證據,心頭也不禁蒙上一層陰翳。

車隊繼續前行,距離宛城越來越近。道路逐漸寬闊平坦,行人車馬也多了起來。鄧芝注意到,人群中除了本地百姓、商旅,還夾雜著不少形貌各異的外地人:有衣冠楚楚的士子,有風塵仆仆的江湖客,甚至偶爾還能看到幾個高鼻深目、明顯帶有西域或漠北特征的胡商。

“看來,吳國此次端陽大典,動靜著實不小。”鄧芝若有所思,“這些人,恐怕不全是來看熱鬨的。”

正說著,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一隊約三十人的騎兵疾馳而來,甲胄鮮明,旗幟上繡著“吳·鎮北將軍陳”的字樣。為首一員將領,年約二十出頭,麵容英挺,身姿矯健,正是陳砥麾下裨將軍石敢。

騎兵隊在使團前勒馬停下,石敢翻身下馬,對著鄧芝、董允所在的馬車抱拳朗聲道:“末將石敢,奉鎮北將軍陳將軍之命,特來迎接蜀漢使者!陳將軍已在驛館等候多時!”

鄧芝與董允對視一眼,整理衣冠,下車還禮。

“有勞石將軍遠迎。”鄧芝微笑道,“陳將軍軍務繁忙,還如此費心,芝等感激不儘。”

石敢爽朗一笑:“鄧使者客氣了。陳將軍說了,吳蜀既為盟友,使者遠來便是貴客,理當如此。請隨末將入城,驛館已安排妥當。”

在石敢騎兵的護衛下,使團隊伍進入宛城。城門口守軍仔細查驗了文書印信,又對隨行人員、行李進行了例行的檢查,雖嚴格卻還算有禮,並未刻意刁難。

進入城內,鄧芝和董允透過車窗觀察著宛城街市。街道寬闊整潔,商鋪鱗次櫛比,行人摩肩接踵,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確是一片繁華景象。但細看之下,便能發現街巷關鍵處總有甲士值守,坊市間也有身著便服、目光機警的巡卒走動。

“戒備森嚴啊。”董允低聲歎道。

鄧芝點頭,目光卻落在遠處一座頗為幽靜的宅院方向。那裡是宛城西郊,據情報,曹叡所在的“靜園”就在那一帶。

車隊最終在一處頗為雅致寬敞的驛館前停下。驛館門口,一名身著儒衫、氣質溫文的中年文士已等候在此,正是陳砥麾下參軍馬謖。

“在下馬謖,字幼常,奉陳將軍之命在此恭候二位使者。”馬謖上前施禮,笑容可掬,“陳將軍本欲親迎,奈何軍務纏身,正在校場點驗軍備,稍後便至。還請二位使者先入館安歇。”

鄧芝、董允連道不敢,隨著馬謖進入驛館。館內陳設簡潔卻不失雅致,仆役進退有度,顯然是精心準備過的。

安排妥當後,馬謖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命人奉上茶點,與鄧芝、董允閒談起來。話題先從荊北風物、旅途見聞開始,漸漸轉向天下時局。

“……自司馬懿篡逆,囚禁天子,天下忠義之士無不扼腕。”馬謖輕歎一聲,“幸得吳公仗義,救天子於危難,暫庇於宛城。如今端陽將至,吳公欲助天子正名位、討國賊,此乃順天應人之舉。天下有識之士,皆翹首以盼。”

鄧芝慢慢品著茶,聞言放下茶盞,微笑道:“馬參軍所言甚是。司馬懿倒行逆施,天人共憤。吳公能救曹魏天子於水火,足見仁義。隻是……”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曹叡畢竟曾為魏帝,與我家先主、與大漢,有國仇家恨。吳公如今奉其為主,號召天下討伐司馬懿,這‘天下’之中,不知是否包括我大漢?將來若真能克複中原,這天下……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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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問得直接,卻也正中要害。馬謖神色不變,從容答道:“鄧使者此言,可謂直指核心。然請容謖試言之:當今天下大患,首在司馬懿。此賊不除,無論吳、蜀,皆難安枕。吳公奉曹叡,非為複曹魏社稷,實為借其名分,聚天下之力,共誅國賊。此乃權宜之計,非常策也。”

他頓了頓,觀察著鄧芝和董允的神色,繼續道:“至於將來……若真能鏟除司馬懿,廓清中原,屆時天下如何,自當由天命人心而定。吳公曾言:‘但使海內一統,百姓安居,何分吳蜀魏?’此乃肺腑之言。況且,吳蜀有十年之約在前,共抗強敵,同氣連枝。縱有些許顧慮,亦當開誠布公,共商大計,豈能因一時之策而生嫌隙,令親者痛、仇者快?”

馬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吳國“奉天子”隻是手段,又暗示將來天下可再議,更強調吳蜀聯盟的重要性。鄧芝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溫和:“馬參軍高見。隻是,並州近日有些流言,牽扯我大漢與什麼‘幽影’組織,不知馬參軍可有耳聞?”

馬謖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竟有此事?謖近日忙於軍務庶政,倒是未曾聽聞。不知是何等流言,竟敢汙蔑大漢?”

董允接口道:“不過是司馬懿老賊的構陷之計,偽造些證物,散播些謠言,意圖離間我兩家罷了。我等自然不信,隻是擔心,這些無稽之談,或有損兩家互信。”

馬謖正色道:“董使者放心!此等拙劣離間計,如何能瞞得過明眼人?吳蜀聯盟,曆經赤壁、荊州、淮南、隴右諸役,乃鮮血鑄就,豈是幾句謠言所能動搖?我主吳公與龐令君、徐中書,對大漢、對蔣公、費君,向來敬重有加。待二位使者見過吳公與龐令君,一切疑慮,自當冰釋。”

正說著,驛館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隻見一名身著玄色甲胄、外罩錦袍的年輕將領大步走了進來,劍眉星目,氣度沉凝,正是鎮北將軍、鄧縣侯陳砥。

“陳將軍!”馬謖連忙起身。

鄧芝、董允也起身見禮。

陳砥抱拳還禮,聲音清朗:“鄧使者、董使者一路辛苦。砥軍務在身,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陳將軍言重了。”鄧芝打量著這位名震荊北的年輕統帥,“將軍鎮守要地,肩負重任,自當以公務為先。”

雙方重新落座。陳砥開門見山道:“二位使者此來之意,砥已略知。國書副本,家父與龐令君也已閱過。家父命砥轉告二位:吳蜀盟好,重於泰山。收納曹叡,實為討逆權宜之策,絕無他意。並州流言,純屬司馬懿構陷,我吳國願與大漢共同徹查,以證清白。”

他語氣誠懇,目光坦然:“端陽大典在即,二位使者既然來了,不妨多留數日,觀禮之後,再赴建業麵見家父與龐令君,詳談一切。屆時,是非曲直,必能給大漢一個滿意的交代。”

鄧芝與董允交換了一個眼神。陳砥的態度無可挑剔,給出的安排也合情合理。他們此來本就是為了親眼觀察、親自交涉,如今對方主動邀請觀禮,正中下懷。

“既如此,”鄧芝拱手道,“我等便恭敬不如從命。隻是叨擾將軍了。”

“使者客氣。”陳砥微笑,“驛館簡陋,若有不便,儘管提出。今日二位車馬勞頓,且先休息。明日晚間,砥在府中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

又寒暄幾句,陳砥與馬謖告辭離去。

待他們走後,董允關上房門,低聲道:“伯苗兄,你看這陳砥如何?”

鄧芝沉吟道:“年少而沉穩,言談有度,處事周全,不愧將門虎子。觀其言行,吳國高層對維係聯盟確有誠意,至少表麵如此。隻是……”他走到窗邊,望著宛城街道,“這誠意之下,究竟藏著多少算計,還需仔細觀察。端陽大典,便是最好的觀察之機。”

“那我們接下來……”

“安心住下,”鄧芝道,“明日赴宴,多聽多看。同時,設法接觸一些荊北本地官員、士紳,甚至市井百姓,聽聽他們對吳國、對曹叡、對端陽大典的真實看法。司馬懿的離間計不會隻在高層起作用,民間輿論,往往更能反映真實。”

董允點頭稱是。

窗外,夕陽的餘暉將宛城染成一片金紅。這座荊北重鎮,因為曹叡的到來、因為端陽大典、因為四方勢力的目光彙聚,正處在風暴來臨前最後的寧靜之中。而蜀漢使者的到來,如同投入湖麵的一顆石子,雖然細微,卻可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漣漪。

四月十九,宛城靜園。

春雨後的庭院,草木蔥蘢,空氣清新。曹叡坐在暖閣窗邊的棋枰前,自己與自己對弈。黑白子在縱橫十九道上交錯,看似閒適,但他的心思卻全然不在棋上。

昨日蜀漢使者入城的消息,他已通過闞澤“無意”中得知。闞澤還“順便”提及,陳砥將軍今晚將在府中設宴款待蜀使。

“蜀漢使者此來,恐怕來者不善。”闞澤當時如是說,觀察著曹叡的反應,“定是對陛下在此有所疑慮,甚至受了司馬懿的挑撥。不過陛下放心,吳公與陳將軍自有應對之策。端陽大典之後,天下人便知陛下乃正統所在,些許流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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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叡當時唯唯應諾,心中卻翻騰不已。蜀漢使者的到來,意味著外界對他在吳國一事的關注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也意味著,他這麵“旗幟”的價值,正在被各方重新評估。是機遇,也是更大的危險。

“陛下,”影乙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今日送來的藥材中,多了一味‘安神散’,說是闞先生見陛下近日精神不濟,特意添加的。”

曹叡執子的手微微一頓:“安神散?”

“是。臣已查驗,確是尋常安神藥材配製,無毒。但……”乙的聲音壓低,“劑量似乎比尋常方子略重一些。”

略重的安神散……是想讓他“安心靜養”,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在端陽前出什麼岔子嗎?

曹叡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放下棋子,走到另一側的書案邊。案上攤開著龐統送來的那些典章禮儀文書,旁邊還放著一套嶄新的禮服——玄色為底,繡有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等十二章紋,正是天子祭天禮服規製,隻是簡化了許多,且未用明黃。這是昨日闞澤派人送來的,說是“請公子試穿,若有不合之處,及時修改”。

他伸手撫摸著禮服的紋繡,觸感光滑而冰冷。再過十幾天,他就要穿著這身衣服,登上祭壇,在天下人麵前,扮演那個“悲情複國”的天子角色。那一刻,他將再無退路。

袖中的半枚石殼,似乎又沉重了幾分。

“乙,”曹叡忽然低聲道,“西市那邊……可有新消息?”

乙從陰影中走出,低聲道:“臣昨日借口為陛下采購新茶,去了一趟西市。核查仍在繼續,但似乎已近尾聲。張氏鐵匠鋪所在的街巷,昨日有吏員上門登記,今日上午又去了一趟,停留時間不長。臣遠遠觀察,鐵匠鋪照常營業,那小學徒張阿樵也在鋪中幫忙,神色如常,未見異樣。”

曹叡心中稍定,但隨即又提起:“可曾注意到周圍是否有暗樁監視?”

乙沉吟道:“西市本就人流複雜,臣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引起懷疑。但憑感覺,鐵匠鋪周邊似乎有幾雙眼睛,不像是尋常顧客或閒人。隻是……無法確定是吳國的人,還是司馬懿的細作,亦或是……‘幽影’自己的人。”

這就是最棘手之處。在多方勢力交織的宛城,任何一個看似平常的地方,都可能藏著不止一方的眼線。貿然接觸,無異於自投羅網。

“陛下,”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臣在鐵匠鋪對麵的茶寮稍坐了片刻,聽到鄰桌兩個行商模樣的漢子低聲交談,其中一人似乎提到了‘黑水崖’、‘並州’等字眼,聲音壓得極低。臣隻隱約聽到一句‘……衝走了,找不到……’,另一人則說‘……南下……宛城……’。他們很快便結賬離開,行色匆匆。”

黑水崖!並州!曹叡的心猛地一跳。這是“幽影”在並州最後出事的地點!難道……是幸存的“幽影”成員來到了宛城?他們在找自己?還是……在找聯絡點?

這個念頭讓他呼吸都有些急促。如果真有“幽影”殘部來到了宛城,並且試圖聯係,那麼張阿樵這個聯絡點就至關重要!可是,吳國的核查、可能的監視、還有司馬懿的細作……層層阻礙,如何能接上頭?

“乙,”曹叡的聲音有些乾澀,“你覺得……那兩個行商,是‘幽影’的人嗎?”

乙搖頭:“臣無法確定。但他們提到並州、黑水崖,又提到南下宛城,確實可疑。隻是……若真是‘幽影’殘部,行事應當更加隱秘,怎會在茶寮這種地方交談?也有可能是司馬懿放出的誘餌,故意引我們上鉤。”

是啊,也可能是陷阱。曹叡痛苦地閉上眼睛。在這迷霧般的局勢中,他就像個瞎子,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淵。

就在這時,閣外傳來腳步聲,趙平的聲音響起:“公子,闞先生來了,還帶來了裁縫,要為公子量體修改禮服。”

曹叡迅速收斂神色,對乙使了個眼色,乙無聲退入屏風後。

“請進。”曹叡整理了一下衣襟,坐回棋枰前。

闞澤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捧著軟尺、布尺的老裁縫。

“公子安好。”闞澤笑道,“昨日送來的禮服,公子試過了嗎?可還合身?”

曹叡起身,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激與一絲窘迫:“試過了,隻是……叡久病之軀,形銷骨立,恐撐不起如此莊重之服,有損威儀。”

闞澤擺手:“公子過謙了。公子這些時日將養,氣色已大為好轉。隻是禮服終究需貼合身形,方能彰顯氣度。故特請城中最好的裁縫劉師傅來,為公子仔細量體,稍作修改,必能儘善儘美。”

那老裁縫劉師傅上前行禮,動作熟練地為曹叡量取尺寸。肩寬、袖長、腰圍、衣長……一絲不苟。

闞澤在一旁看著,忽然說道:“對了公子,昨日蜀漢使者已至宛城,陳將軍晚間設宴款待。席間,蜀使鄧伯苗、董休昭對公子之事,確有關切詢問。不過陳將軍與馬參軍應對得當,闡明了我方立場。蜀使表示願觀端陽大典,之後再赴建業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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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叡心中一動,麵上卻露出擔憂之色:“蜀漢……畢竟與我有舊隙,他們會不會……”

“公子放心。”闞澤信心滿滿,“蜀漢執政者蔣琬、費禕,皆明智務實之人。他們深知司馬懿才是心腹大患,絕不會因舊日恩怨而破壞聯盟,自毀長城。待端陽大典,公子昭告天下,名分大義在手,蜀漢縱有疑慮,也隻會更加倚重我吳國,共圖北伐。”

量體完畢,劉師傅記下尺寸,恭敬退下。

闞澤又閒談了幾句,無非是寬慰曹叡安心靜養,靜待佳期,便也告辭離去。

暖閣內重新恢複安靜。曹叡站在窗前,望著闞澤離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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