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昆侖,師恩重續
天君在金鑾殿上當著四海八荒眾仙之麵做出的承諾,如同天道誓言,不容反悔,亦不容拖延。尤其在青丘狐帝那毫不掩飾的威壓與大軍環伺之下,天族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
被剜目又聽聞孩子噩耗的夜華太子,近乎油儘燈枯,他未曾再多言一句,亦未再看白淺一眼,隻是當著眾仙的麵,親手摘下了象征太子身份的冠冕,卸下了華服,換上了一身素袍。在天兵押送下,一步步走向那終年死寂、囚禁重犯的無妄海。他的背影蕭索絕望,獨目中再無往日光華,隻剩一片灰敗的死寂。這一去,便是萬年囚禁,與世隔絕。
而素錦,在被太醫吊著一口氣、勉強清醒後,聽到了那剔除仙骨、打入畜生道的判決,當場便嚇得魂飛魄散,淒厲哭嚎求饒,卻無人理會。天君親自監刑,刑台上,仙骨被一根根強行剝離的痛苦讓她慘嚎不止,最終化作一道流光,被投入下界輪回旋渦,生生世世,皆為畜類,再無仙緣。
至於玄女所化的那隻野狐,早已驚恐萬狀地逃回青丘邊界,躲入最陰暗的洞穴,終日戰兢,再無往日半分囂張。
天族的賠償更是如流水般送入青丘:無數奇珍異寶、靈丹妙藥、仙府洞天的地契……試圖彌補萬一。白淺讓父君收入庫中,神色淡漠,這些外物,於她而言,已無甚意義。
她心中所係,唯有昆侖虛,唯有那具以心頭血滋養了七萬年的仙身。
聚靈大陣設於昆侖虛之巔,這是白淺的要求。此處是墨淵戰神之地,靈氣最為契合,亦能感應殘魂。
這一日,昆侖虛上空,祥雲彙聚,靈光漫天。天族以天君為首,彙聚了數十位修為高深的上神,共同施法,引動四海八荒之靈氣。巨大的光柱自九天垂落,注入昆侖山體,整座神山都嗡鳴起來,散發出磅礴生機。
青丘狐帝白止親自護法在外,白真、白奕等師兄亦緊張地守候在側。折顏上神也匆匆趕來,以他鳳凰一族的涅盤生機之力,輔助大陣。
白淺立於陣眼中心,墨淵的仙身靜靜懸浮在她麵前,麵容安詳,一如七萬年前沉睡之時。她看著師尊,眼中終於流露出這連日來唯一一絲近乎脆弱的情緒,但很快又被堅定取代。
她雙手結出繁複古老的青丘引魂印訣,灼灼燃燒,磅礴的神力與浩瀚的天地靈氣交融,如同溫柔的網,撒向天地間每一個角落,呼喚著、牽引著那散落於六界、沉寂了七萬年的殘破神魂。
這是一個極其漫長而耗費心神的過程。日月交替,星辰流轉。白淺的臉色逐漸蒼白,神力消耗巨大,但她眼神晶亮,毫不動搖。
終於,在某一個瞬間,天地間似乎響起一聲極其微弱、卻震撼人心的歎息。點點微弱如螢火的光粒,從虛空深處、從歲月儘頭,受到那強大的牽引力和血脈深處的召喚,穿透時空,緩緩彙聚而來。
先是一點,兩點……然後越來越多,如同百川歸海,縈繞在墨淵仙身周圍,閃爍著溫柔而熟悉的氣息。
陣外的折顏眼神一亮:“有反應了!殘魂正在彙聚!”狐帝等人亦是精神一振。
白淺心中湧起巨大的激動,她強行壓下,更加專注地引導著那些脆弱的光點,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融入墨淵的仙體之中。
光點越聚越多,墨淵仙身逐漸散發出淡淡的光暈,胸口開始有了極其微弱的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點魂光融入仙體——“嗡——!”
一聲清越的鐘鳴自墨淵體內傳出,磅礴的戰神氣息如同沉睡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衝霄而起!雖不及全盛時期,卻已不再是死寂!
聚靈大陣的光芒漸漸散去。天地靈氣恢複平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陣眼中心。
隻見那懸浮的身影,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而後,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深邃如星海、曆經萬古卻依舊清澈睿智的眼睛。帶著初醒的些許茫然,隨即迅速恢複了清明。
他的目光掠過周圍熟悉的昆侖虛景致,掠過陣外激動萬分的弟子們,掠過狐帝、折顏,最終,落在了他身前那個臉色蒼白、眼中含著水光、卻努力對他微笑的女子身上。
“小十七?”墨淵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他似乎沉睡了很久,記憶還停留在最終祭鐘的那一刻。
這一聲“小十七”,如同暖流瞬間擊碎了白淺所有強裝的堅強與冰冷。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奪眶而出,她跪伏下來,聲音哽咽卻帶著巨大的喜悅:“師尊!您……您終於回來了!”
墨淵緩緩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著體內重新流動的神力與那尚未完全恢複的虛弱感,再結合眼前景象與白淺那明顯不同以往的強大氣息與悲痛情緒,他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卻已猜到大致。
定是他這最小的、最不省心的徒弟,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才將他從魂飛魄散中強行拉了回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白淺的頭,動作一如七萬年前那般自然寵溺:“辛苦了,十七。為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