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光那點卑劣的挑釁,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隻在貝微微心湖裡蕩開一圈極淺的漣漪,便迅速沉底,再無痕跡。她甚至懶得再多給他一個眼神,全副心神已然回到與professoree的技術探討中,流暢的英文和專業術語將她包裹,自成一方不容玷擾的世界。
周圍那些探究、好奇或看熱鬨的目光,在她絕對的專注和坦然麵前,也漸漸失了趣味,各自散開。
曹光僵立在原地,臉色由紅轉白,最後變成一片灰敗的難看。肖奈那冰錐般的目光還釘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和厭棄,讓他如芒在背,最終隻能悻悻然地、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消失在人群裡。
肖奈卻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看著貝微微從容不迫的側影,聽著她清晰冷靜地闡述觀點,那專注的神情,與前世的某些模糊片段重疊——她熬夜對著電腦屏幕調試代碼時,也是這樣抿著唇,眼神亮得驚人。
可那時,他給予的是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忽略,是“家庭主婦”的定位,甚至……是孩子無意間傷人的“媽媽笨”的認同。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鈍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那句疏離至極的“肖先生”和“不必了”,如同最終審判,將他徹底釘死在過去的傲慢與愚蠢的十字架上。
他再也沒有上前的勇氣和資格。
峰會接下來的流程,貝微微表現得無可挑剔。她甚至在一個圓桌論壇上,與幾位業界資深大佬就某個技術瓶頸爭論了幾句,觀點犀利,不落下風,引得一位矽穀來的首席技術官當場給她遞了名片。
光芒萬丈,銳不可當。
這才是她本該有的人生。
肖奈坐在後排的陰影裡,沉默地看著,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於半山和郝眉後來找到了他,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問什麼,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默默陪在一旁。
峰會結束,人流向外湧動。
貝微微婉拒了幾個晚宴邀請,正準備離開,一位會議工作人員快步走來:“貝微微小姐,請留步。後台有位先生想見您,姓甄,說是您的舊友。”
甄少祥?貝微微微微蹙眉,他消息倒是靈通。
她跟著工作人員走到後台休息室,甄少祥果然等在那裡,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見到她,眼睛立刻亮了,快步迎上來。
“微微!你剛才在台上真是太帥了!我都看呆了!”他語氣興奮,帶著毫不掩飾的讚歎。
“謝謝。”貝微微態度平淡,“找我有事?”
“呃,也沒什麼大事,”甄少祥搓了搓手,顯得有些緊張,“就是……聽說你回國了,怎麼也得見一麵不是?晚上有空嗎?我知道一家新開的……”
“晚上約了教授吃飯,討論項目後續。”貝微微打斷他,看了眼手表,“如果沒彆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甄少祥急忙叫住她,臉上閃過掙紮,最終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裡麵是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微微,我知道你現在不一樣了,可能看不上這些……但我……我是真心的!你看,我家公司現在也投資了一些海外項目,我以後可以常去美國……我們……”
貝微微看著那熠熠生輝的鑽石,又看看甄少祥那帶著期冀和不安的臉,忽然覺得有些荒謬的可笑。
前世,她或許會為這種陣仗心動一下。但現在,她隻覺得浪費時間。
“甄少祥,”她開口,聲音平靜無波,“謝謝你的厚愛。但我想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最好的關係就是遊戲裡的合作夥伴,而現在,遊戲我也已經不玩了。”
她將盒子推了回去,力道不大,卻不容拒絕。
“你的真心,應該留給真正需要它、也適合你的人。”她頓了頓,補充道,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卻字字如刀,“而不是投資在一個明確拒絕過你、並且未來規劃裡根本沒有你的人身上。這不劃算,甄總。”
一聲“甄總”,徹底將距離拉回商業層麵。
甄少祥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舉著盒子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所有言語在對方那雙清澈卻又洞悉一切的眼睛麵前,都顯得蒼白可笑。
投資……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清醒地看著他表演,看著他投入,然後冷靜地評估,最終……果斷拋售。
貝微微對他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休息室的門開了又關,留下甄少祥一個人,對著那盒再也送不出去的鑽石,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
貝微微的歸期很短。處理完峰會的事情,又抽空和二喜幾個聚了一次,她便再次踏上了返美的航班。這一次,送行的隻有三位室友,甄少祥沒有再來。
機場告彆時,沒有太多傷感,更多的是為她前程似錦的興奮和祝福。
“微微,下次回來就是海歸精英啦!”“記得給我們帶個洋姐夫回來!”“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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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微笑著與她們擁抱,再次轉身,彙入安檢的人群,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