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藥箱放在地上,取出個青瓷瓶:“這是‘續斷膏’,治刀傷的。大人晉升後要管刑獄司,少不了見血。”瓶底沉著幾粒黑色藥丸,“這是‘安神散’,東廠的人若用‘迷魂香’,服下可解。”
沈煉接過藥瓶,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搗藥、拓筆鋒留下的。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館,她為他包紮燒傷時說:“權貴的囂張是裝的,他們的‘強大’建立在彆人的恐懼上。”此刻她眼中的堅定,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
“芷晴,”他輕聲說,“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是我。”蘇芷晴望向窗外,嚴府的方向傳來絲竹聲,“若不是大人查案,我這輩子都隻能躲在藥鋪裡拓筆鋒。”她從藥箱夾層取出張紙條,“林生來信了——他入了國子監,說要學律法,將來為天下寒門子弟申冤。”
沈煉展開紙條,林生的字跡歪歪扭扭,卻帶著股子狠勁:“大人,等我學成了,定要讓嚴世蕃那條蛇,嘗嘗‘律法’的滋味!”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在紙條上投下斑駁光影。沈煉將紙條與《筆鋒對照冊》並排放在案頭,忽然覺得這間堆滿舊物的簽押房,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家”。
傍晚,駱安在指揮使衙署後堂設宴,為沈煉慶賀晉升。紫銅壺裡的“狀元紅”酒香四溢,案上擺著剛出爐的桂花糕,是蘇芷晴托人送來的。
“沈煉,”駱安給兩人斟滿酒,“你知道南鎮撫司副千戶意味著什麼嗎?”
沈煉搖頭。
“南鎮撫司管詔獄,北鎮撫司管刑獄。”駱安的指尖劃過酒盞邊緣,“你現在兼管兩司刑獄,等於握住了錦衣衛一半的刑訊權——嚴嵩和東廠不會坐視不管。”他突然壓低聲音,“三日後,你去查‘漕運司貪墨案’,這是陛下給你的‘考驗’。”
沈煉心頭一震:“漕運司?那不是嚴嵩的勢力範圍嗎?”
“正因為是,才要你去。”駱安冷笑,“漕運司每年經手的漕糧有百萬石,嚴嵩的‘彙通票號’就在漕運司隔壁。你若能查出漕運司的貪墨證據,就等於在嚴嵩的錢袋子上割了道口子。”
他忽然抓住沈煉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記住,查案時彆太‘心細如發’——有些線索,該裝糊塗時就裝糊塗;有些人,該留活口時就留活口。陛下要的不是‘真相’,是‘可控的真相’。”
沈煉望著駱安眼底的滄桑,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剛入錦衣衛時,駱安也是這樣抓著他的手腕說:“錦衣衛的刀,既要殺人,也要學會‘不殺人’。”此刻他才懂,所謂“晉升”,不過是換了個位置繼續“守夜”——守著這世間的公道,哪怕這公道有時會被權力遮蔽。
“大人,”他舉起酒杯,“我記住了。”
駱安與他碰杯,酒液濺在麒麟補服上,洇出深色痕跡:“去吧。漕運司的案子,蘇芷晴會幫你拓筆鋒,趙小刀會幫你查賬冊,林生會幫你找證人——你不是一個人在查。”
窗外傳來更夫的吆喝聲,酉時三刻了。沈煉望著案頭那疊《筆鋒對照冊》,忽然覺得“副千戶”這三個字,不是榮耀,是責任——是對駱安的承諾,對蘇芷晴的信任,對林生的期待,對所有被權貴踐踏的人的交代。
子時的梆子聲敲響時,沈煉獨自站在北鎮撫司的屋頂上。夜風卷著枯葉拍打飛魚服,他望著遠處嚴府的燈火——那裡歌舞升平,嚴世蕃正舉辦慶功宴,慶祝“罰俸三年”的輕判。
腰間的繡春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刀柄上刻著“忠勇”二字,是駱安親手刻的。他想起蘇芷晴說的“守住一點光”,想起林生說的“學律法申冤”,想起趙小刀說的“燒瓊州彆業”——這些人的臉在眼前閃過,像散落的星子,聚成一片璀璨的星空。
“大人!”趙小刀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漕運司的案子有線索了!趙小刀在西山廢寺訓練的緹騎,截獲了嚴世蕃寵妾寶姬的信鴿——信上說‘漕糧摻沙,已換十萬兩白銀’!”
沈煉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抓起腰間的竹哨吹響,清脆的哨聲劃破夜空——那是他與西山廢寺弟兄們的暗號。
“備馬!”他翻身上馬,繡春刀在月光下劃出冷光,“去漕運司!”
馬蹄聲踏碎了夜的寂靜。沈煉望著前方漕運司的方向,那裡燈火通明,像隻貪婪的巨獸。他忽然笑了,這次不再是苦笑,而是獵人看見獵物踏入陷阱的微笑。
“嚴世蕃,”他對著夜風低語,“你說‘筆鋒是人的第二張臉’?那我就用你的筆鋒,寫你的罪狀!”
風卷著他的飛魚服下擺,露出心口結痂的烙痕。那疤痕在月光下泛著青銅色的光,像枚永不屈服的印章。
遠處的鐘鼓樓傳來五更的梆子聲。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沈煉的征程,才剛剛拉開序幕——從南鎮撫司副千戶,到漕運司貪墨案的主審,他要用這把繡春刀,剖開大明官場的“潛規則”,讓那些藏在陰影裡的罪惡,見一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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