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殼要趁露水寒,埋罐須防秋風枯!蛇蟲咬傷不要慌,清溪旁邊找地榆!若問是哪個教的?嘿!風吹過來的!”
廊簷下,柳如煙聽著那稚嫩卻充滿生命力的唱詞,久久未語。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教育,早已走出了她那小小的課堂,落在了每一個需要被喚醒的清晨,落在了每一句“風吹過來”的口耳相傳裡。
這片土地,已經開始自己教自己了。
極西要塞,程雪的帥帳內。
一名主官麵色凝重地稟報:“將軍,您推行的‘開倉監糧’之法,如今在民間,竟演變成了一出‘糧賬戲’!”
原來,自從程雪下令每月初一由村民推選代表入倉核驗糧儲後,百姓的疑心儘去。
更有人將倉儲的流程、數目,用皮影戲的方式演繹出來,每逢集市便演上一出。
如今,連幾歲的孩童都能背出本月官倉的入庫明細。
主官憂心忡忡:“如此一來,官府再無半點秘密可言,威信何在?”
程雪放下手中的軍報,冷然一笑:“威信,從來不在於高牆與門鎖的堅固,而在於它是否敢於站在陽光之下。”
她提筆,在即將呈遞給朝廷的奏折上寫道:“民心如水,堵不如疏。監督不是對抗,而是信任最響亮的回音。當每一粒米都變得透明,民心自會成為最堅固的糧倉。”
北境,舊部軍營。
已至暮年的李昭陽,在親兵的攙扶下,踏入了他曾揮灑過半生心血的軍營。
他驚訝地發現,營中清晨與傍晚的操練號角聲,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懸掛在旗杆頂端的一串厚重銅鈴。
風過,鈴響,沉悶而悠遠。
“為何不用號角?”他問向新任的統帥。
一名路過的老兵聞言,立正行禮,大聲回答:“回老將軍!新來的弟兄們說,打仗分生死靠的是軍紀,可活下來靠的是袍澤間的默契!這鈴聲,是咱們自己琢磨出來的,它的節奏,正好合著咱們跑操時最省力的那口氣!”
李昭陽渾濁的雙眼猛然一亮。
他細細聆聽,果然發現,那鈴聲的節奏,竟與士兵們行進間吐納的頻率隱隱相合。
夜間巡邏的哨兵,也以此鈴聲的急緩,來傳遞周遭的安全信號。
更讓他心頭震顫的是,每逢陣亡將士的忌日,全營都會於校場靜默肅立。
那時,沒有哀樂,沒有祭文,隻有一個與陣亡者最親近的袍澤,會緩緩走上高台,搖響那串銅鈴。
一聲,又一聲,如泣如訴,仿佛是無數戰友在低聲呼喚。
李昭陽伸出布滿傷痕與皺紋的手,輕輕觸碰著那冰涼的銅鈴。
那一刹那,他仿佛聽見了這支軍隊所有人的心跳,在同一頻率上共振。
臨行前,他拍了拍新任統帥的肩膀,隻留下了一句話:“記住,這世上最堅固的鎧甲,不是玄鐵,而是袍澤兄弟們,能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中原,忘川圩。
韓九在寒冬的破曉時分醒來,卻被窗外異樣的寂靜驚得一個激靈。
往日此時,村裡早已響起了鋤頭破開凍土的悶響,婦人們挑水的扁擔聲,以及孩童們隔著窗戶背誦“救急歌謠”的含糊念白。
而今天,萬籟俱寂。
他披衣出門,隻見全村老少,竟都默默地肅立在村口那片最開闊的田埂上,麵朝東方,神色莊重。
每個人手中,都緊緊攥著一個用布包好的、裝滿了種子的“命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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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鄰居見他出來,悄聲告訴他,昨夜村裡好幾位老人都做了同一個夢,夢見那位從未留下姓名的“草鞋先生”對他們說:“今日天地換氣,宜靜不宜動,靜待日出,方可破土。”
韓九本想斥之為無稽之談,可當他看到隊伍裡,無論是白發蒼蒼的老者,還是尚在垂髫的幼童,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虔誠時,他把話咽了回去。
片刻之後,天際破曉,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精準地灑在田埂之上。
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用極低的聲音誦道:“破殼。”
緊接著,所有人齊聲低誦,聲音彙成一股洪流:
“埋罐。”
“續火。”
“傳話。”
四個詞,仿佛一道神聖的律令。
話音落,眾人神色恢複如常,各自散去,扛起農具,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炊煙嫋嫋升起,村莊重新恢複了往日的生機與喧囂。
韓九獨自站在原地,望著那輪噴薄而出的紅日,眼角忽然有些濕潤。
他終於懂了。
沒人再需要敲響那口警世的鐘。
因為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已將覺醒,變成了每天清晨睜開眼的第一件事。
看遍了這人間煙火自成的秩序,陳默漫無目的地走著,心中一片空明。
他不再去計算係統的簽到獎勵,也不再推演朝堂的風雲變幻。
那些曾經占據他全部心神的東西,在這些平凡而堅韌的日常麵前,竟顯得有些渺小。
他的腳步,不知不覺間,踏上了一條通往南方的官道。
那是一條他曾無比熟悉,又無比憎恨的路。
他忽然想走回去看看,看看那座曾經囚禁他尊嚴、也曾給予他庇護的府邸。
去看看那棵栽在舊院牆角,曾為他遮擋過無數冷眼的梨樹,是否……還在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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