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學堂裡坐滿了“啞童”。
然而,這些孩童,大的十幾歲,小的竟有四五十歲。
柳如煙不問來曆,不問姓名。她隻教一件事:畫畫。
“你哪裡痛,就畫出來。”
一名“啞童”在紙上畫了一顆心,上麵纏滿了荊棘般的黑線。
柳如煙看後,默默遞給他一包曬乾的“解鬱藤”,讓他泡水喝。
另一名“啞童”畫了一個小人,頭頂壓著一塊巨石。
柳如煙便在他頭頂的幾個穴位上,輕輕按摩了一刻鐘。
消息不脛而走,周邊村鎮的病患,紛紛扮作“啞童”,帶著畫筆和木炭,前來求診。
終於,此事驚動了縣令。
他親自帶隊前來查辦,意圖將這“裝神弄鬼”的學堂一舉端掉。
他衝進茅屋,隻見四壁掛滿了各式各樣、光怪陸離的塗鴉,不由冷笑:“荒唐!這鬼畫符也能治病?”
恰在此時,他隨行的幼子突然腹痛不止,啼哭不止。
隨行醫官束手無策,急得滿頭大汗。
柳如煙一言不發,從牆上取下一張紙,遞了過去。
紙上,畫著一條蛇,正一圈圈地纏繞著一個孩童的腸子。
醫官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這畫的正是“腸套疊”之症!
他立刻按照古法施針,不過片刻,縣令幼子的哭聲便戛然而止。
縣令抱著失而複得的兒子,看著滿牆的“鬼畫符”,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沉默了良久。
最終,他親手撕毀了懷裡的查封令,揉成一團。
臨行前,他竟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背對著柳如煙,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我……我能來學畫畫嗎?”
極西邊境,程雪攔住了正在督辦“音律歸一”的朝廷特使。
“普天之下,號令必出於一!這驅蝗之鈴,也當有統一之音,方顯我大周威儀!”特使手捧一枚標準的陶鈴,聲色俱厲。
程雪沒有反駁,反而表現出極大的支持,親自協助特使,在軍中窯廠測量、燒製標準音高的陶鈴。
但在發放陶鈴時,她卻以“泥土批次不同,火候略有差異”為由,對每一批成品的內壁厚度,做了極其微小的調整。
這些微差,人耳幾乎無法分辨,但足以讓每片區域的鈴聲,在風中形成獨特的、細微的變調。
不出半月,蝗災再起。
那些懸掛著標準音鈴的地區,蝗群隻是稍作盤旋,便徑直撲下。
而那些鈴聲存在微差的地區,雜亂的音波竟讓蝗群徹底迷失了方向,四散奔逃。
特使看著自己轄區內被啃食一空的田地,再看看程雪治下安然無恙的莊稼,氣得渾身發抖,怒斥工匠偷工減料。
程雪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大人,泥土有性,火候有靈,萬物皆然。強求一致,反失其效。差異不是錯誤,是這片土地的免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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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她在自己的行軍筆記中,鄭重寫下一筆:“係統的韌性,來源於其內部的差異性。”
北境,帥帳。
李昭陽得知,邊軍高層準備以“結黨營私,私藏利器”的罪名,徹底取締士兵們自發組織的“鈴友會”。
他沒有出麵阻止,反而在高層前來清查的前一夜,親自出席了“鈴友會”的最後一次聚會。
他沒有談軍紀,而是對士兵們講述了自己做的一個夢。
夢裡,那些戰死的袍澤兄弟,都化作了夜梟,盤旋在營地上空,不得安息。
唯有聽到鈴聲響起時,他們才會振翅遠去,魂歸故鄉。
故事講完,他將自己的佩劍上的鈴鐺解下,放在桌上,轉身離去。
次日,高層前來清查,卻發現“鈴友會”早已解散。
但詭異的是,軍營裡的鈴聲,反而更多了。
士兵們開始將鈴鐺,係在戰馬的鬃毛上,掛在隨身的箭囊邊緣,甚至縫在包裹陣亡兄弟屍體的白布一角。
這成了軍中公開的秘密,一種悼念亡魂的儀式。
軍法官對此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禁止士兵們思念戰友。
戰時,鈴聲四起。
敵軍遠遠聽見,隻見周軍陣中叮當作響,如鬼魅哭嚎,還以為對方個個都瘋癲癲,未戰先怯,士氣大挫。
一次夜襲戰中,敵軍主將中箭落馬,瀕死之際,他死死拽住李昭陽的戰袍,眼中滿是恐懼與不解,喃喃道:“你們……你們的軍隊裡……不該有這種聲音……”
李昭陽俯身,在他耳邊低語:“這不是我們的聲音。是風,把他們的魂,帶回來了。”
中原,忘川圩。
韓九主持完秋收祭,村民們激動地提議,要將今年收成的“墨穗稻”,全部獻給朝廷,作為貢米,以求換來一年的免稅。
“不行!”韓九的反對,如一盆冷水澆在眾人頭上,“這稻子,是地裡長出來的字,是寫給這片土地的情書,不是送進宮裡給人當稀罕玩意兒的!”
當夜,他避開所有人,獨自來到埋葬著曆代先祖的祖墳旁。
他將最後一捧、也是最飽滿的墨穗稻種子,沒有撒進田裡,而是深深地埋入了那棵百年老槐樹的樹根之下。
隨後,他用石刀,在粗糙的樹皮上,刻下了一組奇特的符號。
那符號非文非畫,乍看之下雜亂無章,細看卻能發現,其起承轉合的節奏,竟與失傳的“續火歌”變體,分毫不差。
翌日清晨,一群山雀落在老槐樹上,好奇地啄食著那些被刻刀翻出的、帶著新鮮汁液的樹皮屑,隨後嘰嘰喳喳地飛向四麵八方。
三個月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中原:與忘川圩相隔數百裡的鄰郡荒田裡,竟自發地長出了一片片墨色的稻苗。
當地官員視之為祥瑞,趕來看奇景,並找到了聲名在外的韓九,詢問這稻種的來曆。
韓九在田頭靜坐了整整一日,直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才對那滿臉期待的官員說了一句話:“有些東西,生來,就不該被看見。”
而在遙遠的濱海,那枚曾被陳默拾起,又隨溪流漂入大海的陶哨殘片,幾經沉浮,最終被一隻不知名的海鳥從浪花中銜起。
它飛越風暴後的鹽灘,掠過一排排嶄新的、用海草和藤蔓編織而成的巨大棚頂——那是漁民們為晾曬漁網而搭建的“海脈織”。
鳥兒鬆開嘴,那枚陶哨“啪嗒”一聲,掉落在棚頂的藤網格子裡。
海風吹過,它輕輕滾動,撞上了旁邊漁民為加固藤網而隨意係上的一枚貝殼小鈴。
“叮……”
一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輕響,在廣闊的天地間,一閃而逝。
無人聽見這第一聲交鳴。
更無人察覺,今日的海潮,退得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遠,那無邊無際的海水,仿佛正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緩緩抽離這片海岸,顯露出大片大片從未見天日的、濕漉漉的海床。
大海,正在悄然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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