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悠揚,穿透山穀。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眾人腳下的大地猛地一顫!
轟隆!
不遠處的溫泉源頭,水位驟然暴漲,一股渾濁的水流衝天而起,竟是衝開了堵塞多年的地下暗渠!
滾滾泉水順著乾涸的溪穀奔湧而下,一路灌溉了下遊三座飽受旱災之苦的村莊。
村人歡呼雀躍,要為柳如煙和盲童們立碑記功。
柳如煙卻隻是搖了搖頭,望著奔流不息的溪水,聲音空靈而悠遠:“這不是我們喚醒的水,是誰記得怎麼回家。”
而在北方,程雪已是風燭殘年。
她所開創的“無字誌”,如今竟成了新的圭臬,一種新的迷信。
朝廷特使親臨此地,要將她的“觀燼識變”之法,定為國朝欽定的災律,並設立“火判司”,專門稽查天下民間焚燒行為,以灰燼形態定吉凶、判稅賦。
麵對手持聖旨的特使,程雪竟露出了笑容,佯裝全力支持。
她親自協助官員們,製定了繁複無比的《燼紋九等》,並督造了一批用於驗明灰燼等級的銅板。
隻是,在發放銅板的前一夜,她拖著病體,親手用銼刀,將每一塊銅板的邊緣,都銼出了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小差異。
不出半月,政壇徹底陷入混亂。
同樣的柴火,在不同的地方,用著看似一樣的官方銅板去比對,得出的灰燼形態卻千差萬彆,根本無法統一判讀。
特使暴跳如雷,怒斥工匠失職,程雪卻隻是躺在病榻上,淡淡道:“火性無常,燼從不寫字,隻會說話。”
當夜,一場野火借著風勢突起,村莊危在旦夕。
一片混亂中,百姓們根本沒去看什麼勞什子的《燼紋九等》,而是憑借著多年來真正的經驗,盯著火星飛舞的方向與煙塵的走向,成功找到了生路。
程雪在油燈下,用顫抖的手,在筆記的最後一頁寫道:“當恐懼試圖命名自由,混亂就是最好的抵抗。”
北境長城,李昭陽的無名墓前,春火已燃百年。
邊境換防數代,昔日的敵國也已王朝更迭。
這一年,天逢極寒,長城內外皆是糧儘。
肅殺的邊境線上,新一輪的摩擦與衝突,一觸即發。
一個滴水成冰的黃昏,南境哨塔下,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兵,如往常一般,默默點燃了一堆篝火。
他正是當年追隨李昭陽的舊部之一。
對岸的北境哨卒,在寒風中遙望了那堆火良久,竟也默默地在自己的哨塔下,升起了同樣的一堆火。
沒有言語,沒有約定,隻有兩堆在風雪中遙遙相望的火焰。
直到一夜,北境的火堆熄滅了。
南境的老兵心頭一沉。他知道,對岸的柴薪,燒儘了。
忽然,雪地中,幾個踉蹌的身影正朝這邊靠近。
是北境的士卒,他們凍得不成樣子,竟是冒著被射殺的風險,越界而來,隻為求一絲暖意。
“將軍!射殺他們!”年輕的部將抽出了弓。
老兵卻按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卻堅定:“李將軍說過,火,不是用來劃界的。”
那一夜,十幾名南北戍卒,默默圍著同一堆篝火,將各自最後的乾糧分食。
無人說話,隻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像是一種古老的語言。
黎明時分,北軍主將脫下皮甲,將胸前那塊護心鐵毅然投入火中,助其燃燒得更旺些。
他對著南境老兵深深一揖:“此鐵,請替我燒給那位我從未見過的將軍。”
也就在這一刻,遙遠的深海之底,那隻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巨龜,其背上嵌著的那半枚鏽蝕銅鈴,終於在無儘的水壓與歲月中,達到了它承受的極限。
一聲輕響,鏽鈴脫落。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悄無聲息地,向著漆黑無光的海溝深處,緩緩墜落,激起一圈肉眼無法察覺的微瀾。
微瀾過處,沉睡了千年的海底菌毯,如一片沉睡的記憶,被悄然驚醒,開始隨著洋流,緩緩呼吸、蔓延。
東海之濱,韓九墳前。
那片由墨穗稻自發排列成的“續火歌”稻陣,在第九次輪回之後,新抽出的稻芽,竟不再排列成任何字形,而是化作漫天星點,均勻地鋪滿了整片祖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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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九的孫兒因為神跡消散,跪在田埂上,悲痛萬分。
直到某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天幕,瞬間照亮大地。
他赫然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萬千嫩苗,竟隨著電光落下的一刹那,同步搖曳!
那搖曳的節奏,那整齊劃一的姿態,竟與九十年前,他祖父敲響第一聲陶鈴時,稻穗的律動,完全一致!
歌,從未消失。
它隻是不再需要文字,它已經化作了每一株稻穀的本能。
韓九的孫兒跪在泥水中,無聲淚流。
而在更遙遠的內陸河口,那隻從風暴中幸存的海鳥,終於力竭。
它鬆開鳥喙,那半片當年被韓九丟棄的陶哨碎片,跌入湍急的溪流中,翻滾著,前行著。
不知過了多久,它在一次轉彎時,輕輕撞上了另一枚同樣在水中漂流的物體。
那是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通體漆黑,布滿裂紋的……鈴鐺的殘骸。
兩者相撞,隨波輕響,像一句遲到了百年的回應。
陳默立於群山之巔,遙望著南方的黃金澤國與北方的長城邊界,炊煙嫋嫋,烽火不再。
他忽然解下身上最後一件舊物——那雙已伴隨他三十年,鞋底磨得光滑如玉的草鞋,輕輕放入了腳下的溪流之中。
清澈的溪水托起草鞋,載著它,悠悠遠去。
在下一個轉彎處,那隻孤零零的草鞋,輕輕撞上了一塊半埋在溪床淤泥裡的石碑。
碑文早已模糊不清,隻在被溪水衝刷得最乾淨的角落,隱約可見一個深刻入骨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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