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工整的文字在空中逐字顯現,卻又在顯現的瞬間,被火焰燎過一般,逐字消散。
蘇清漪望著那片虛空,唇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輕聲自語:“最好的教育,是教會他們不必被教育。”
當晚,村西頭的王屠夫家,一個新生的嬰兒呱呱墜地。
接生婆正要拍打,那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卻驟然響起——那哭聲清亮、悠長,音調起伏竟與古琴的“宮”音完全一致!
接生婆茫然四顧,驚恐地低呼:“這孩子……怎麼一出生就會說話?”
南疆深穀,柳如煙歸來後,再也不提“天籟”二字。
她每日清晨攜著盲童們圍坐穀底,不再教他們聆聽星軌,而是教他們用腳趾去感受大地深處最細微的震顫,用手心去測量風向最微小的變化。
一日,一名最年幼的童子在撫摸著一塊溫熱的岩石時,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眸“望”向柳如煙:“老師,你為什麼不恨那些偷走聲音的人?”
柳如煙撫摸著他的頭,良久,才用一種近乎歎息的語氣說道:“因為恨,也是一種‘記住’。而我們現在要學會的,是忘了怎麼去記得。”
當夜,她獨自來到穀中最深處的一麵石壁前,將畢生所學的、足以攪動天下的情報密語,一筆一劃,儘數刻於其上。
隨後,她引來山洪,徹夜衝刷。
翌日清晨,山洪退去,那麵石壁光滑如鏡,清晰地映出對麵的群山倒影。
而在那倒影之中,所有的人影,皆唇齒開合,做著交談的模樣,卻無聲無息。
北境荒原,程雪終究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她病臥床榻,孫兒哭著要去百裡之外請最好的郎中,她卻笑著搖頭製止。
臨終前,她讓孫兒將自己一生心血所著的《萬物辨識圖譜》手稿搬到床前,而後,她用儘最後的力氣,一頁一頁地將其撕下,喂入爐火。
火光映著她蒼老而安詳的臉,她輕聲對泣不成聲的孫兒說:“傻孩子,看得太清,心就瞎了。”
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瞬間,窗外,百鳥齊鳴。
那鳴聲非哀非喜,沒有半點情緒,純粹得如同風穿過樹林。
三日後,村中所有曾受她教誨的老人,都做了同一個夢。
夢裡,程雪行走在雲端,肩上挑著兩隻巨大的竹筐,一筐裝滿了厚重的書冊,另一筐盛滿了金色的種子。
她走到天河邊,將那一筐書儘數撒入無底的深淵,而後,轉身把所有種子,都細細地播撒在了星辰之間。
自那以後,凡是讀過她筆記的人,記憶中那些關於草藥、農時的精準論述都漸漸模糊,但他們種地卻更知天時,織布卻更懂紋理,聽雨,也更能聽出其中的真意。
李昭陽最後一次巡視邊關,他途經當年率死士夜襲敵營的舊址。
荒草叢中,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刀突兀地矗立著,刀柄上,還纏著一抹早已褪色的紅綢。
他走上前,握住刀柄,本欲將其拔出,尋個好地方埋葬。
可就在他發力的瞬間,刀身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的、混雜著無儘殺伐與不甘的意誌,順著他的手臂直衝天靈!
刹那間,他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千軍萬馬的嘶吼,眼前血火重燃。
他沒有運功抵抗,更沒有閃避,反而鬆開了手,任由那股意誌在自己體內衝撞。
他緩緩解下身上最後一件、也是他此生榮耀所係的明光鎧,輕輕地覆蓋在那把斷刀之上,如同為一位老友蓋上最後的棺槨。
“兄弟們,你們的仗,打完了。”他低沉地說道,聲音被風吹散,“我的,也結束了。”
話畢,他轉身離去,一步未曾回首。
當夜,邊塞月明如洗。
守夜的哨卒驚駭地發現,遠處連綿的沙丘輪廓,在月光下竟緩緩變幻,最終拚出了兩個巨大無比的古篆——“休戰”。
次日風起,字跡湮滅無蹤。
但自此以後,邊境之地,再無人受沙場夢魘侵擾。
秋祭之夜,東部平原的小村祠堂裡,燭火搖曳,香煙嫋嫋。
老農韓九照例主持儀式,他將一碗新收的穀米,恭敬地擺在祖先牌位前。
往年的這個時候,總會有好奇的孩童爭先恐後地舉手,問出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韓九爺爺,天為什麼會下雨?”“人死後會去哪裡?”“星星為什麼不會掉下來?”
可今夜,最後一問之後,卻無人再舉手。
祠堂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隻是靜靜地望著那些牌位,他們的臉上,沒有困惑,亦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與天地共呼吸的安寧。
韓九環視一周,布滿皺紋的臉上,忽然咧開一個憨厚的笑容。
他端起那碗穀米,猛地倒扣於地。
嘩啦一聲,金黃的穀粒灑落一地,竟自然而然地鋪成了一幅誰也看不懂,卻又仿佛蘊含著無儘奧秘的星圖模樣。
陳默一直悄立於祠堂門外的陰影裡,他目睹了這一切,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他沒有進去,隻是悄然後退一步,轉身徹底隱入夜色之中。
山風穿過林梢,發出一聲悠長而清越的哨響,像是一句回答,又像是一句告彆。
而在千裡之外,那座化為礁堡的黑鐵塔最深處,早已被珊瑚包裹的海底泥床之中,一枚當年係統崩解時遺落的、最核心的晶石碎片,在沉睡了數年之後,忽然無聲地睜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縫隙裡,流轉著七個即將重生的、閃爍著冰冷光芒的字:
“這一次,我來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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