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羽仰頭嘶吼,聲浪如潮水般席卷整座山峰,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
下方人群的眼眸逐漸泛起血絲,神情變得狂熱而迷醉。
“殺!”
“殺!”
“殺!”
呐喊聲在山穀間翻滾,如同野獸的咆哮,久久不散。聖蠱山的長老們高舉雙臂,麵容扭曲,沉浸於這股沸騰的戰意之中。
祝依站在角落,指尖微涼。她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可四周早已被熱血淹沒,再開口也無人會聽。她最終緩緩抬手,融入了那片揮舞的人海。
人群退去後,密室深處燭火搖曳。蚩羽背對燈火,身影拉得修長。
“祝依,我們能贏過大明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風穿過石縫。
“不能。”
祝依垂首,一字一句答得清晰。
沉默蔓延開來,像墨滴入水。
“我也不認為能。”
蚩羽低聲說道,語氣沒有波瀾。
祝依猛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那您為何還要……”
“總得有人站出來,擋住他們。”
他手中握著一隻粗陶罐,罐身不斷震顫,內部傳來窸窣啃噬之聲——蠱蟲正在自相殘食,隻為了孕育更強的存在。
“您的意思是……”
祝依盯著那隻罐子,喉嚨發緊。
“蒲甘舊地如今四分五裂,自舊元崩塌後便再無寧日。”
蚩羽語速平穩,像是在講述遙遠的故事。
“幾十年戰亂,阿瓦王朝與勃固王朝各據一方,勢均力敵。”
“其餘小邦或依附、或觀望,無人能一統山河。”
“那裡混亂不堪,卻也藏著生機。”
“我會率眾在此牽製明軍。”
“你帶人西行,去那片廢土上重建聖蠱山的榮光。”
他始終未轉身,話語卻如釘入木。
“聖主……”
祝依望著他的背影,視線模糊了一瞬。
蚩羽輕輕搖頭,終於轉身麵對她。
“旗幟不能倒。”
“但執旗之人可以換。”
“這裡守不住了。”
“那就走遠一點,另起爐灶。”
“因我之故,聖蠱山遭此劫難,我不配再扛起這麵大旗。”
“隻願這一局棋,能讓我們的道延續下去。”
他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未來的迷霧。
“讓我留下!我可以擋住朱濤!”
祝依脫口而出,聲音顫抖。
蚩羽隻是搖頭。
“你還年輕。”
“比我更適合走下去。”
“朱濤智勇雙全,你不是對手。”
……
遠方炮火滾動,大地隨之震顫。
白門神武炮陣列山前,炮口噴出烈焰,一枚枚鐵彈撕裂空氣,砸向聖蠱山腹地。
轟!轟!轟!
爆炸接連升起,岩石崩裂,煙塵衝天。
細碎的沙石從崖壁簌簌滑落,如同山體在無聲哭泣。
炮火連天,硝煙彌漫。
從聖蠱山深處,無數蠱蟲迎著爆炸的氣浪爬行、振翅,撲向大明軍營。它們色彩詭異,軀體泛著冷光,仿佛自深淵爬出的毒物。隻一眼,便知其毒可蝕骨穿腸。
這些蠱蟲身形細小,藏於塵煙之間,極難察覺。
但朱濤目光如電,瞬間捕捉到了那細微的異動。
朱濤眉頭輕鎖,略一測算,聲音低沉卻清晰下令:
“所有神武大炮。”
“彈藥不限。”
“逐步縮短射距。”
“每發落點,比前一次推進十米。”
命令傳下,炮兵們雖心存疑惑,卻無一人遲疑。
軍人之責,在於執行。
他們迅速調整角度,裝填火藥,點燃引信。
轟!轟!轟!
炮火如雷,由遠及近,層層壓回。
那些僥幸穿越封鎖的蠱蟲,再度陷入火海。
吱——
嗡——
嗚——
哀鳴尚未出口,便被炸裂的巨響吞噬。
無論經多少秘法培育,終究是蟲類。
火焰一起,本能便是潰逃。
可炮網密布,無處可逃。
成群蠱蟲在烈焰中化作黑灰,隨風飄散。
“停止遞進。”
“改為逐米推進。”
朱濤凝神掃視戰場,確認再無漏網之物,立即變更指令。
炮聲依舊不絕。
每一發炮彈落下,都價值百兩白銀。
來回數輪,耗費已逾萬兩。
可朱濤神色未動,語氣平穩如常。
如今大明朝日進鬥金,千萬入賬,這點開銷不過九牛一毛。
聖蠱山內,眾蠱師麵如死灰。
一隻蠱成形需耗時數月,祭血飼毒,步步驚心。
如今卻被炮火成片抹除,如同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