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墨雙眼一凜,厲聲喝道:
“趙複!”
“你敢攔我?”
——此人,曾是他舊部,後歸鄺廣元帳下。
今朝對立,局勢已然翻轉。
論及心境。
除卻朱濤之外,
蘇錦墨的憤懣最為熾烈。
趙複望著蘇錦墨,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笑意。
“指揮使大人,不必憂心。”
“殿下安然無恙。”
“我們此行,本就是赴死而來。”
“隻是——”
“臨死之前,尚有一言。”
“望殿下能容我等親口陳情。”
朱濤緩步踏入王府大門。
庭院深處,
鄺廣元已煮好一壺新茶。
見朱濤現身,
他立刻斟滿一杯,恭敬置於朱濤身前,隨即躬身行禮。
“逆臣鄺廣元,參見二爺。”
話音未落,他又將另一杯茶捧至朱濤麵前。
朱濤接過,麵不改色,不疑有毒,仰頭一飲而儘。
啪!
下一瞬,朱濤猛然將瓷杯摔於青石之上,碎瓷四濺。
“鄺廣元!”
“你膽大包天!”
“竟勾結白蓮教殘黨,行刺親王,圖謀不軌!”
鄺廣元搖頭,苦笑連連。
“殿下何必動怒?”
“有楊無悔、薛進刀護駕左右,再加上二爺您蓋世武藝。”
“那些烏合之眾,縱有火器,又豈能近身?”
“況且——”
“我們交付他們的槍中,本就無彈。”
“您的禦馬隻需些許時日,自會痊愈如初。”
“逆臣此舉,”
“不過為調離王府從龍窟的守衛罷了。”
“哼!”
朱濤冷哼一聲,眸光如刃。
“果然如此。”
“鄺廣元,孤竟不知。”
“你何時有了這般膽量?”
“你可清楚此罪牽連九族?”
“為何仍要鋌而走險?”
鄺廣元抬眼,直視朱濤。
“逆臣屢次上書。”
“懇請殿下罷兵休戰,退出那遠在天涯、毫無根基的西方諸國。”
“然殿下從未批複一字。”
“逆臣萬般無奈,隻得行此險招。”
“所以——”
“你寧舍九族,也要向孤進這一言?”
朱濤凝視著他,目光如探深淵,似要從中尋出那個昔日被自己遣出京城的舊部,與今日之人有何不同。
鄺廣元緩緩點頭。
“二爺。”
“逆臣愚鈍,始終不解。”
“您為何執意耗費國力民力,深陷西方泥潭?”
“您征北元——”
“逆臣懂。”
“那是宿敵,血仇不共戴天。”
“您伐扶桑、安南、莫臥爾,乃至南洋諸島——”
“逆臣亦能理解。”
“彼輩挑釁天威,冒犯上國,當以雷霆擊之。”
“可西方世界,遠隔重洋萬裡。”
“即便征服,也不過是名義附庸。”
“終將如唐之西域、蒙元疆域,遲早瓦解。”
“您說為護海運通暢——”
“這話欺他人則可。”
“騙不了我。”
“隻要我大明牢牢掌控馬穆魯克王朝運河兩端水師據點。”
“西洋諸國便隻能俯首稱臣,循規蹈矩。”
“您可知如今我大明水師將士。”
“駐軍衛卒。”
“錦衣衛密探。”
“在那遙遠異域,折損幾何?”
“每當我將陣亡名冊遞回京師。”
“心中唯有茫然。”
“我不知。”
“這些性命的隕落,除了換來更多異族死亡外,究竟意義何在?”
“那裡並非我朝故土。”
“史冊之上,從未與我天朝兵戎相見。”
“逆臣不解!”
“我們為何非要跨越千山萬水,與素無恩怨之人開戰?”
“為什麼?!”
朱濤靜聽其言,任鄺廣元聲調漸趨激越,幾近失控。
直至最後一句質問落地,餘音震顫庭院。
“孤可以認定——”
“你這是在質問孤嗎?”
他緩緩落座於茶案旁,拾起另一隻杯,親自注茶,輕啜一口。
“好。”
“孤便答你。”
“兩個文明初遇之時。”
“若想避免衝突,實乃妄想。”
“我大明與西方列國。”
“無論何方率先越過郝王角,踏上彼此疆土。”
“戰火必燃,勢不可免。”
“此乃文明演進之律。”
“昔年炎黃戰蚩尤,如是。”
“後世秦漢抗北狄,亦如是。”
“當兩大勢力的疆域開始重疊,爭出個強弱便是必然之事,唯有分出勝負,才談得上坐下來談合作、分利益。”
“就像當年唐朝與大食帝國相遇。”
“唐玄宗難道不清楚,即便打贏了,也未必能拿到多少實際好處?”
“不!”
“他清楚。”
“可那片土地上,誰都想做主事人。”
“誰都不願退讓半步。”
“那就隻能以戰定局。”
“一頭新猛獸出現,它吃誰,被誰吞噬,並非天注定。”
“必須經過漫長廝殺,才能確立秩序。”
“既然我大明與西方終有一戰。”
“而且總得有人先撕破臉。”
“那為何我要坐等他們打到家門口才動手?”
“孤早有言在先。”
“禦敵於國門之外。”
“以攻為守,方為上策。”
“怎麼?”
“難不成你鄺廣元非要等到敵軍兵臨城下,我們再還手才算合你心意?”
“我……”
鄺廣元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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