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被躲在廊柱後的柳如萱看得真切。
她是來給馬成遠送點心的。
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見馬宗騰當眾給何明風難堪,她心中一陣暢快。
“看來,馬禦史果然對何明風不滿。”
柳如萱唇角微揚,拎著食盒,嫋嫋婷婷往清風院去了。
清風院是馬成遠單獨騰出來給馬宗騰住的。
馬宗騰回到院中便開始練劍。
見柳如萱來,他收劍入鞘,淡淡道:“柳姑娘有事?”
“如萱親手做了些桂花糕,特送來給禦史嘗嘗。”
柳如萱讓春杏打開食盒,又柔聲道,“昨日宴席上,如萱失儀,讓禦史見笑了。今日特來賠罪。”
馬宗騰瞥了眼食盒:“柳姑娘有心了。昨日之事,不必掛懷。”
柳如萱察言觀色,見馬宗騰態度尚可,便試探道:“其實昨日……也怪如萱多嘴。”
“何通判新官上任,想在禦史麵前顯顯能耐,如萱不該搶他的話頭。”
這話說得巧妙,既認了錯,又把責任往何明風身上引。
是他想“顯能耐”,才導致她出醜。
馬宗騰果然眉頭微皺:“何通判此人,確是鋒芒過露。”
柳如萱心中暗喜,趁熱打鐵:“禦史有所不知,何通判來石屏雖隻半年,卻已……得罪了不少人。”
她壓低聲音,“他查案時六親不認,調解糾紛時偏幫貧戶,好些鄉紳都對他有怨言。“
“家父常說,為官當知變通,何通判這般……恐難長久。”
這話半真半假。
何明風確實斷案公正,也確實讓一些欺壓百姓的鄉紳難堪,柳家就是其中之一。
馬宗騰聽了,沉默片刻,道:“柳姑娘倒是直言。不過這些話,在本官這裡說說便罷,莫要外傳。”
“如萱明白。”
柳如萱知道適可而止,福了一禮,“那如萱不打擾禦史了。”
她轉身離去時,腳步輕快。看來,馬禦史聽進去了。
待柳如萱走遠,馬宗騰才搖頭輕笑,對從廂房走出的心腹陳七道:“聽見了?何兄這‘官聲’,可不怎麼樣啊。”
陳七也笑:“何大人若知道柳小姐這般說他,不知作何感想。”
“他巴不得呢。”
馬宗騰拈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這雙簧,總要有人唱黑臉。柳如萱這般賣力,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柳如萱的話,很快通過丫鬟傳到了馬成遠耳中。
這位知府大人正在書房賞玩一尊玉貔貅,聞言撫須笑道:“萱兒倒是機靈。馬禦史對何明風不滿,這是好事。”
師爺在一旁道:“老爺,馬禦史若真厭了何明風,咱們是不是……趁機拉攏?”
“自然要拉攏。”
馬成遠放下玉貔貅,“馬禦史是太皇太後的侄孫,皇上眼前的紅人。”
“若能攀上這層關係,莫說一個何明風,就是再往上的那些官,也得給咱們幾分麵子。”
馬成遠想了想:“你去準備幾樣禮物,要雅致,不能俗氣。”
“這位馬禦史彆看年輕,但是人家是京城來的,見過世麵,尋常金銀入不了他的眼。”
“是。”師爺應下,又遲疑道,“不過老爺,何明風那邊……他畢竟在查賬。”
“雖然馬禦史壓了他一頭,但若他執意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