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宋疆域乃至其文化輻射所及的萬國諸邦,一股潛流在民間暗自洶湧。那是對“奇技淫巧”近乎癡迷的探求,對“奇能異士”不辨真偽的崇拜。新奇的機械造物,無論實用與否,皆引萬人空巷;宣稱身懷異術者,哪怕跡近江湖騙局,亦能門庭若市。此風熾盛,表麵看是對“文明”與“進步”的向往,仿佛掌握了這些,便能一步踏入想象中的繁華盛世。
然而,若以事論事,剝繭抽絲,詳究其初衷、過程與結果,則會發現一個令人警醒的事實:這般狂熱的探求與向往,其於文明進程中的作用,大抵不過等同於一台精妙機器中的“潤滑油”。它或能減少摩擦,讓機器社會生產)運轉得更快、更順,卻絲毫未曾觸及機器本身的構造社會結構)、動力之源道德人心)與終極目的人的幸福與完善)。它帶來的,僅僅是速度的提升,如同一段隻顧奔赴終點、卻毫無過程體驗的旅途,人在其中,未曾感受生命之厚重、心靈之觸動,便在追求效率的喧囂中,虛度了本已短暫的人生。
此喻如同暮鼓晨鐘,傳入三位立於時代潮頭的智者耳中,引得他們從各自秉持的道途出發,做出了深刻的表達與果決的行動。
劉混康:截流清源,以正視聽
身居九重的劉混康,通過無無能量網,清晰地感知到了這股彌漫於民間、浮躁而失焦的能量波動。那是對“器”的過度迷戀,對“道”的嚴重偏離。他深知,若任由此風滋長,民心將外馳於物,內失於己,能量網絡亦將被虛華、功利之氣所汙染。
遂於一次早會上,劉混康直言不諱:“今民間趨騖奇巧,崇拜異能,此心若渴,然所飲者非醇醪,乃鴆毒也。其效不過如機械之滑潤,徒增轉速,於性命之修養、文明之根基,何益之有?”他下令,由朝廷明發告諭,引導輿論,申明“重道輕器”之國策,並非否定技藝,而是反對將其置於道德學問之上。同時,嚴查借“異能”之名蠱惑人心、斂財騙色之輩,以雷霆手段,截斷這股混淆視聽、助長虛妄的濁流。他要將這偏離的“向往”,重新導引至對天理人心、對真實學問的探求之上。
朱熹:立學明辨,以固根本
理學大家朱熹,對此“潤滑油”之喻深感共鳴。在他眼中,此風正是“人欲”橫流、不明“天理”的顯著症候。人們沉溺於外在技巧的炫目與異能的虛幻,恰恰忘記了“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的那條細如發絲卻又重如泰山的界限。
他在新修訂的《大學章句》講義中,特意增補一章,專論“格物”之真義。他強調:“格物者,非格天下奇異之物,乃格日常人倫之物也。格一草一木之理,終須反躬自省,明善誠身。若徒逐奇技淫巧,便是玩物喪誌,其心已為物役,去禽獸幾希?”他在白鹿洞書院召集門人,舉辦以“辨明本末”為主題的講會,痛陳追逐“潤滑油”之弊,呼籲士人務必將學問之根,深紮於仁義禮智信的沃土之中,莫做那無根浮萍,隨波逐流。
趙佶:藝術證道,以顯真趣
已為“道君居士”的趙佶,則從其摯愛的藝術領域,給出了最直觀的回應。他正在籌備的“大宋書畫展”二期,主題便定為“返璞歸真”。在遴選作品時,他對那些刻意求奇、炫技逞巧、充滿匠氣的畫作,一概摒棄。
他指著一幅用前所未見複雜皴法描繪奇峰怪石、卻毫無神韻的畫作,對左右歎道:“此等作品,便如那奇巧之器,縱能眩人眼目,不過‘潤滑油’耳,於畫道何益?於心靈何補?”他親自揮毫,作《素心竹石圖》,寥寥數筆,風骨自在,天真爛漫。並在畫上題跋:“筆簡意足,趣由心生。拒奇巧,守拙樸,方得真味。”他以自身的藝術實踐,昭示何為超越“潤滑油”層次的、直指本心的創造與體驗,引導世人從對外在奇巧的追逐,回歸對內在性靈與自然真趣的發掘。
三者的表達與行動,路徑各異,其心則一。劉混康以政權之力正本清源,朱熹以學術之明固守根基,趙佶以藝術之美彰顯真趣。他們共同麵對著那股將文明簡化為“效率”、將人生異化為“旅途”的潛在危機,試圖喚醒世人:文明的真髓,不在那作為“潤滑油”的奇技巧術,而在那關乎生命尊嚴、精神高度與心靈體驗的、更為深邃恒久的價值之中。這番省思與努力,如同在三岔路口立起的鮮明路標,試圖將狂奔的世道人心,引向那通往“本真”的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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