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枯了又青,讓紅旗大隊的土坯房變成紅牆黛瓦,也足夠讓當年穿白襯衫的青澀少年,長成能扛事、能撐家的模樣。
深秋的風裹著桂花香,吹進紅旗大隊新修的水泥村口。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穩穩停下,車門打開,顧衍下來時,衣角被風掀了掀,筆挺利落,和當年在大學操場背書時的白襯衫比,多了幾分沉穩,眼底的光卻依舊清亮。他身後跟著雲瑾,淺色的連衣裙襯得她溫婉,手裡拎著兩個鼓囊囊的布包,不用問也知道,裡麵是給村裡孩子帶的文具和給顧嬸的點心。
“顧衍回來啦!”村口老槐樹下曬太陽的王大爺最先喊出聲,手裡的煙袋鍋子晃了晃,煙灰都掉在了衣襟上也沒察覺。沒片刻功夫,三三兩兩的村民就圍了過來,手裡還攥著剛從地裡摘的青菜、剛蒸好的紅薯,熱熱鬨鬨地往他手裡塞。
“顧衍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啊!我家那丫頭總念叨你,說要聽你講城裡的印刷廠咋運作的。”
“是啊是啊,你幫著種的果樹今年收成好得很,晚上去我家吃果子!”
“上次你說的那個養殖合作社,我們都弄起來了,就等你回來給指點指點!”
顧衍笑著應承,手裡接過村民遞來的紅薯,燙得指尖發麻,心裡卻暖烘烘的。他目光掃過村口那棵老槐樹——樹皮上還留著當年他刻下的“顧衍”兩個字,歪歪扭扭,是十七歲那年,他借著月光背完最後一頁單詞,一時興起刻下的。那時候他白天在地裡刨食,晚上就著煤油燈啃課本,村裡不少人背後議論,說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他“讀再多書也沒用,還不是得在泥裡打滾”。有次隊長故意刁難他,讓他一個人挑完兩畝地的水,他挑到半夜,肩膀磨破了皮,是雲瑾偷偷給他送了草藥,蹲在田埂上陪他說話,說“顧衍,你肯定能考上大學,肯定能走出這裡”。
那時候的苦,現在想起來,都成了甜。
“書記在不在?我找他說點學校的事。”顧衍撥開人群,往村裡的小學走。去年他捐錢蓋的小學,紅牆白窗,在村裡格外顯眼,比當年他插隊時住的知青點亮堂百倍。
“在呢!剛還看見他在操場給孩子們修籃球架!”村民指了指方向。
顧衍和雲瑾往操場走,遠遠就聽見孩子們的笑聲,清脆得像剛抽芽的柳條。顧書記正踮著腳,給籃球架纏防護棉,看見顧衍,趕緊下來:“你可算來了!孩子們盼了你好幾天,說要聽你講大學裡的故事。”
顧衍笑著走進教室,三十多個孩子齊刷刷地站起來,小臉上滿是崇拜:“顧叔叔好!”
“坐吧。”他把布包裡的文具分給孩子們,鉛筆、橡皮、筆記本,都是城裡最新款的,“好好讀書,將來考大學,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要是願意,就回來建設咱們紅旗大隊,讓這裡越來越好。”
孩子們使勁點頭,手裡攥著新文具,眼睛亮得像星星。雲瑾站在門口,看著顧衍溫柔的模樣,想起大學時的他——那時候他總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襯衫,白天泡在教室和圖書館,晚上就在宿舍裡裝訂筆記本,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乾淨,手指因為裁紙、縫線,磨出了厚厚的繭子,卻從不說累。
畢業時,同學們求安穩進機關,他卻揣著錢跑遍城郊國營廠——盯上一家握有農機配件供應資質、卻因管理不善閒置的小廠,提出“承包車間、利潤分成”。沒人看好,他卻認準政策風向:農業要發展,農機配件必緊缺。
他帶老鄉盯生產,雲瑾幫著算賬目,最難時跑三縣調原料,趕在春耕前交出第一批貨。沒兩年,農機需求暴漲,車間利潤翻三倍,他攢下第一桶金。
隨後他又低價盤下城郊閒置老廠房改倉庫,趕上商戶批發潮,租金翻倍;再入股瀕臨倒閉的食品廠,改產農村剛需的便攜點心,讓廠子起死回生。
有人問竅門,他說:“看政策、接地氣,政策指方向,百姓需什麼就做什麼。”後來他拿餘錢回紅旗大隊修橋建校,有人提當年村民刁難他,他笑:“根在這,根好,日子才穩。”
從學校出來,顧衍和雲瑾往家走——那是村裡最氣派的磚瓦房,紅牆黛瓦,院子裡種著顧嬸最愛的月季花和梔子花,香氣飄得老遠。顧嬸正坐在院子裡擇菜,看見他們,趕緊放下手裡的菜籃子,拉著雲瑾的手,眼眶就紅了:“回來啦?路上累不累?我燉了雞湯,就等你們回來喝。”
“不累,媽,您身子還好嗎?”雲瑾扶著顧嬸坐下,給她遞了杯溫水。
“好著呢!天天在村裡轉,和老姐妹們聊天、跳廣場舞,比在城裡待著舒坦多了。”顧嬸笑著說。其實早年顧衍就把顧嬸和顧曉接到了城裡,可顧嬸住不慣高樓,總說“城裡的樓太高,看不見田,聽不見雞叫,心裡空得慌”,顧曉也說想念村裡的小夥伴。後來顧衍乾脆在村裡蓋了這棟磚瓦房,把她們接了回來,自己和雲瑾則在城裡和村裡兩頭跑,城裡有生意要打理,村裡有產業要盯著,雖然忙,卻覺得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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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顧曉從屋裡跑了出來,穿著師範學校的校服,紮著馬尾,臉上滿是笑意:“哥!嫂子!你們可算回來了!我給孩子們備的課,你幫我看看唄?”
顧曉沒辜負顧衍的期望,當年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師範學校,畢業後毫不猶豫地回了紅旗大隊,成了村裡小學的老師。她現在教三年級,語文、數學、音樂都教,每天帶著孩子們讀書、唱歌、做遊戲,把當年顧衍教她的知識,一點點傳給了村裡的孩子。
“好啊,晚上給你看。”顧衍摸了摸她的頭,想起小時候,顧曉總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現在已經長成能獨當一麵的大姑娘了。
中午吃飯,顧嬸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雞湯飄著油花,紅燒肉顫巍巍地堆在碗裡,糖醋魚裹著亮閃閃的汁,還有雲瑾愛吃的番茄炒蛋,都是當年顧衍在大學食堂裡,省吃儉用給雲瑾買的菜。顧曉吃得鼻尖冒熱汗,顧衍就給她夾菜,顧嬸給雲瑾盛湯,一家人熱熱鬨鬨的,比過年還開心。
吃完飯,顧衍坐在院子裡喝茶,看著遠處金黃的稻田,風一吹,稻浪翻滾,像一片金色的海。雲瑾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塊剛剝好的橘子:“在想什麼呢?一臉心事。”
顧衍接過橘子,掰了一瓣放進嘴裡,甜絲絲的,“那時候覺得日子真難,天天盼著能考上大學,能走出這裡。沒想到十年後,居然會想著回來,想著把這裡建設好。”
“人總是會變的,可你沒變的是,不管走多遠,都沒忘了根。”雲瑾靠在他肩上,看著院子裡的月季花,“當年你在大學,穿著白襯衫,說要讓媽、顧曉過上好日子,現在都實現了。”
顧衍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還沒完全實現,我想讓紅旗大隊的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等明年,咱們再把村裡的養老院蓋起來,讓老人們能安享晚年;再辦個農產品加工廠,讓村裡的果子、糧食能賣個好價錢,讓孩子們不用再像當年的我一樣,想讀書卻沒條件。”
雲瑾笑著點頭,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那是常年在外奔波染上的,卻比當年白襯衫上的皂角味,更讓人安心。
傍晚,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顧衍牽著雲瑾的手,在村裡的小路上散步,村民們看見他們,都熱情地打招呼,孩子們圍著他們跑,嘴裡喊著“顧叔叔”“雲瑾阿姨”。走到當年的知青點,那裡已經改成了村裡的文化站,牆上貼著顧衍捐的圖書,屋裡擺著桌椅,村民們在裡麵看書、下棋,其樂融融。
“你看,當年咱們住的地方,現在多好。”雲瑾指著文化站,眼裡滿是感慨。
“是啊,會越來越好的。”顧衍握緊她的手,目光堅定。
夜色漸濃,村裡的路燈亮了起來,暖黃的燈光照亮了小路,也照亮了村民們的笑臉。顧衍牽著雲瑾往家走,心裡清楚,他這輩子,從穿白襯衫的少年,到如今扛起責任的男人,不管走多遠,不管做多大的生意,心裡裝著的,永遠是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和身邊這個陪他從青澀到成熟的人。
日子就像這村口的路,從泥濘到平坦,從坎坷到順暢,隻要心裡有光,有牽掛,有不肯停下的腳步,就一定能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山河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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