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宿主!”
清脆的聲音像顆被線牽著的玻璃珠,在耳邊滾來滾去,帶著幾分焦急的雀躍。雲瑾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裡的光影先是擰成一團模糊的漩渦,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散開,露出熟悉的、彌漫著淡金色光暈的意識空間。
她抬手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指尖觸到一片微涼。“我這是……睡著了?”
“可不是嘛!”小七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是個隻有拇指大小的、渾身裹著星光的小團子,此刻正叉著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宿主你進入上一個小世界後就沒好好休息,精神力消耗太大了,一脫離世界就直接昏睡過去啦!”
雲瑾輕笑一聲,揉了揉眉心。確實,連續穿梭於不同的小世界,扮演著各異的角色,收集散逸的氣運值,早已讓她身心俱疲。但她沒有時間停歇,那個懸在心頭的目標,像一根無形的鞭子,時刻催促著她向前。
“小七,目前的氣運值收集了多少?”她直起身,語氣裡帶著難掩的急切。
小七立刻收起了嬉鬨的神色,正經地報出數字:“回宿主,已經收集到百分之七十啦!還差最後三成,我們就能完成階段性目標了!”
“很好。”雲瑾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被更深的堅定覆蓋,“準備一下,進入下一個世界。”
她實在太想加快進度了,每多收集一分氣運值,離那個他就更近一步。話音剛落,意識空間便開始劇烈地波動,淡金色的光暈扭曲成漩渦,將她的身體緩緩吞噬。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小七的聲音穿透層層屏障,在耳邊回響:“宿主,加油哦!這次也要注意安全!”
……
刺骨的疼痛是最先蘇醒的信號。
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四肢百骸,尤其是手臂和小腿,傳來一陣陣灼燒般的痛感。
雲瑾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意識空間,而是一片斑駁脫落的牆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氣息。
她動了動手指,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哪裡?
不等她細想,一股洶湧的記憶洪流便猛地衝進腦海,像是被人硬生生塞進了無數不屬於自己的畫麵和情緒。
雲瑾,從福利院長大的孤女。她從小就格外懂事,憑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一路披荊斬棘,以全市前十的成績考上了名牌大學,學的是熱門的金融專業。畢業後,她又憑借優異的成績和亮眼的實習經曆,成功入職了業內頂尖的跨國公司“盛華集團”,成為了眾人眼中的勵誌典範。
原主本以為,苦儘甘來,終於能靠著自己的雙手撐起一片天。可她萬萬沒想到,剛入職不到三個月,部門總監趙天成便開始對她頻頻示好,言語輕佻,動作曖昧。原主一開始選擇回避,可趙天成卻得寸進尺,在一次部門聚餐後,借著酒意將她堵在樓梯間,提出了潛規則的要求。
性子剛烈的原主當場就翻了臉,爭執間,她抬手給了趙天成一個耳光。
本是維護自身清白的舉動,卻被趙天成反咬一口。他惡人先告狀,在公司裡散布謠言,說原主為了升職不擇手段,主動勾引他不成,便惱羞成怒動手打人。為了坐實“證據”,他還剪輯了監控錄像,隻保留了原主動手的片段,發到了公司內部群。
一時間,原主成了眾矢之的。同事們的指指點點、背後的竊竊私語,像一把把尖刀刺在她心上。更可怕的是,這件事不知被誰泄露到了網上,趙天成買了水軍,刻意引導輿論,將原主塑造成一個“心機深沉、不知廉恥”的女人。
網絡暴力像潮水般湧來,鋪天蓋地,無孔不入。陌生網友的謾罵、詛咒,甚至有人扒出了她的學校、福利院信息,最後連她租住的出租屋地址都被人肉了出來。無數不堪入目的私信塞滿了她的社交賬號,有人威脅要“教訓”她,有人嘲諷她“孤兒出身沒教養”。
原主本就因為孤兒的身份有些敏感自卑,哪裡承受得住這樣的汙蔑和攻擊。她試圖解釋,可她的聲音被淹沒在更大的謾罵聲中;她想尋求幫助,可福利院的老師遠在外地,剛入職的她在公司裡孤立無援。久而久之,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整夜失眠,食欲不振,總覺得自己像個汙點,活在世上就是一種錯。
最後,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後,她選擇了自殘。一次又一次,手臂上、腿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口,直到最後一次,她失血過多,意識渙散,而自己,便在這個時候穿了過來。
接收完所有記憶,雲瑾緩緩抬起手臂。寬鬆的短袖滑落,露出下麵縱橫交錯的疤痕,新的傷口還在微微滲血,觸目驚心。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胸腔裡像是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悶得發慌。一個本該擁有光明未來的女孩,一個活潑開朗、對世界充滿善意的姑娘,就這樣被一場惡意的構陷和冰冷的網絡暴力,推向了深淵。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趙天成……”雲瑾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底閃過一絲冷厲。她不是原主,不會任由彆人欺負到頭上,這筆賬,她遲早要算。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養好傷,整理好現狀。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環顧了一下這間破舊的出租屋。麵積不大,隻有十幾平米,一張單人床,一個掉漆的衣櫃,一張折疊桌,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地上堆著好幾天沒丟的垃圾,外賣盒、塑料袋散落一地,散發著酸腐的氣味。
雲瑾皺了皺眉,強忍著身上的疼痛,起身開始收拾。她先將地上的垃圾一一分類,裝進塑料袋裡,又用濕抹布把桌子和地麵擦乾淨。做完這一切,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傷口也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找出原主放在櫃子裡的長袖襯衫穿上,寬大的衣料剛好能遮住手臂上的傷痕。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雲瑾深吸一口氣,拿起裝垃圾的塑料袋,推開門走了出去。
出租屋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裡,沒有電梯,隻能走樓梯。剛下到三樓,就聽到樓下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雲瑾抬眼望去,隻見樓道口站著兩個中年婦女,正探頭探腦地往她這邊看,嘴裡還小聲嘀咕著什麼。
“就是她吧?那個勾引領導的小姑娘。”
“看著挺文靜的,沒想到心思這麼壞。”
“聽說被網爆了,難怪躲在屋裡不出來,換我我都沒臉見人。”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雲瑾耳朵裡。她腳步頓了頓,沒有像原主那樣羞愧地低下頭,反而抬起頭,徑直朝她們走了過去,眼神平靜地掃過那兩個女人。
被她這麼一看,那兩個婦女頓時有些心虛,訕訕地閉了嘴,轉身快步走開了。
雲瑾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繼續下樓。她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地址被人肉後,周圍的鄰居難免會受到網絡輿論的影響,對她指指點點。但她不在乎,嘴長在彆人身上,她們願意怎麼說,隨她們去。她現在要做的,是收集所有對自己有利的證據,然後,絕地反擊。
丟完垃圾回到出租屋,雲瑾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原主的手機。還好,手機隻是沒電關機了,充電開機後,屏幕亮了起來,裡麵的內容都還在。
她點開短信箱,果然看到了趙天成發來的那些騷擾信息。“小瑾,晚上來我辦公室一趟,有個項目想跟你單獨談談。”“隻要你聽話,我保證你在公司前途無量。”“彆不識抬舉,像你這樣的孤兒,能有今天的機會不容易。”
一條條信息,露骨又囂張,都是趙天成騷擾她的鐵證。雲瑾將這些短信一一截圖保存,又備份到了雲端。除此之外,她還翻了翻原主的社交賬號,裡麵充斥著辱罵和詛咒,但也有一些網友發出了質疑的聲音,隻是很快就被淹沒了。
“這些,都是以後反擊的籌碼。”雲瑾將手機收好,心裡有了初步的計劃。
就在這時,房間裡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隨即暗了下去,又猛地亮了起來。雲瑾皺了皺眉,剛想伸手去檢查開關,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從腳底竄了上來,順著脊椎蔓延至全身。
她打了個寒顫。現在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出租屋裡沒有空調,隻有一台老舊的風扇在嗡嗡作響,按理說不該這麼冷才對。
這股寒意很奇怪,不是那種天氣炎熱時突然吹到涼風的清爽,而是帶著一種陰惻惻的冷,像是有什麼東西貼在身上,讓人渾身不舒服。
雲瑾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她自己,什麼都沒有。她搖了搖頭,或許是自己剛穿越過來,身體還沒適應,又或者是電路老化導致的電壓不穩,產生了錯覺。
她走到電燈開關處,打開外殼檢查了一下,果然發現裡麵的線路有些鬆動。原主小時候在福利院經常幫著修理東西,練就了一點動手能力,她找了一把螺絲刀,小心翼翼地將鬆動的線路重新固定好,又合上了外殼。
按下開關,燈不再閃爍,穩穩地亮了起來,那股莫名的寒意也似乎淡了些。雲瑾鬆了口氣,不再多想,轉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折騰了大半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雲瑾簡單吃了點東西,感覺身體稍微恢複了些力氣。她想著,與其待在出租屋裡胡思亂想,不如出去跑跑步,既能鍛煉身體,也能緩解一下壓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