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摘星樓的燭火,徹夜未熄。
蘇毅沒有入睡,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龍椅之上,闔著雙目。
在他的精神世界裡,那座與帝國氣運相連的“天機沙盤”,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瘋狂運轉。
一行行細密的金色數據,如同瀑布般流淌。
【國都壽春,“忠烈碑”事件影響持續發酵……】
【民心指數:88擁戴)→89擁戴)】
【“擁軍”思潮正在民間萌芽,各地報名參軍人數,較上月同期增長300。】
【大夏行政學院,“功勳榜”製度運行穩定,內部競爭烈度已達峰值,第一批學員忠誠度與能力值正在飛速同化、提升……】
【西楚、南越全境,大夏通寶已徹底取代舊幣,金融秩序穩定,貿易額緩慢回升……】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屠刀與榮耀,酷法與希望。
他用兩隻手,同時握住了人性的兩極,將恐懼與渴望,都化作了帝國前行的燃料。
但蘇毅的目光,並未在這些喜人的數據上停留太久。
他的意念,如同一隻無形的巨手,拂過整個沙盤。
沙盤之上,代表著無數村莊、城鎮、郡府的光點,雖然已經穩定,卻像是一顆顆散落在棋盤上的珍珠。
它們之間,被一條條代表著官道、驛路的黯淡絲線連接著。
那些絲線,纖細,脆弱,甚至時常因為山匪、天災而斷裂。
蘇毅的心念,聚焦在沙盤的一角。
【情報:南越‘百越山’區域,因山洪衝垮官道,朝廷調撥的秋收農具,已延誤七日,錯過最佳播種時機,預計當地明年糧食將減產三成。】
【情報:西楚‘江夏郡’,因商路不暢,鹽價飛漲,已出現小規模民亂,被當地駐軍彈壓。】
蘇毅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幽深的眸子裡,不見絲毫情緒波動,隻有一片如永恒寒冰般的冷靜。
田地,分下去了。
人心,收攏了。
官吏,在培養了。
但,這一切,都還漂浮在空中。
它們,需要一根根堅實的血管,將帝國的意誌與力量,將錢糧與軍隊列,高效、準確地輸送到最偏遠的角落。
“宣,張居正,魯班。”
冰冷的聲音,在空曠的禦書房內回響。
不多時,兩位身形、氣質截然不同的臣子,一前一後,步入殿中。
一位是身形清瘦,眉宇間永遠帶著一絲為國庫殫精竭慮的戶部尚書,張居正。
另一位,則是身材高大,手掌上布滿老繭,眼神中永遠閃爍著創造與癡迷光芒的工部尚書,魯班。
“臣,參見陛下。”
“免禮。”
蘇毅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魯班的身上。
“魯卿,朕命你建造的行政學院,如今進度如何?”
提到自己的本行,魯班那張樸實的臉上頓時容光煥發,聲音洪亮如鐘。
“回陛下!托陛下洪福,‘大夏鋼’供應充足,水泥之法亦已純熟!學院主體建築,已儘數完工!”
“臣敢擔保,那座學院,便是用攻城巨弩轟擊,也難傷其分毫!屹立千年,絕無問題!”
他眼中,是匠人對自己作品最純粹的驕傲與自信。
“很好。”
蘇毅微微頷首,目光卻轉向了張居正,話鋒一轉。
“張卿,朕問你,從壽春,快馬加鞭,至南越最南端的‘南海郡’,需幾日?”
張居正一愣,雖不知陛下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立刻躬身回答。
“回陛下,我大夏疆域遼闊,自壽春至南海郡,官道總長約四千裡。途中山川阻隔,道路崎嶇,即便是最優良的信使快馬,日夜兼程,中途換馬不換人,最快……也需二十日。”
“二十日?”
蘇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太慢了。”
“若朕的軍隊,需要二十日才能抵達邊疆,那朕的疆土,便永遠存在被撕裂的風險。”
“若朕的政令,需要二十日才能傳達到子民耳中,那朕的意誌,便永遠是一紙空文。”
張居正與魯班同時心神一凜,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蘇毅緩緩起身,走到那巨大的疆域沙盤之前。
“朕,要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