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癲狂的吹捧與讚美。
林昭這兩個字,在短短半日之內,便化作一場席卷京華的風暴。
然而,風暴的最中心,靜心齋,卻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齋內,林昭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儒衫,端坐案前。
他麵前攤開的,是一卷記錄前朝宮廷用度的廢棄卷宗。
他看得專注,仿佛上麵“某年某月,尚食局采買黃魚三百斤”的字樣,比他剛剛奪得的會元功名,還要緊上千百倍。
外界的滔天聲浪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隔絕,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魏進忠看著燈下那個對潑天富貴恍若未聞的少年,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順著脊椎悄然爬上。
老太監的腳步輕得像貓,將手中紫檀木食盒放在桌上。
“林公子,會試大喜。”
他打開食盒,將一盅白玉碗盛著的官燕推到林昭麵前,聲音平緩,帶著不易察覺的試探。
“陛下聞公子高中,特意賞下的,公子該補補身子。”
林昭的視線終於從卷宗上移開,落在那盅熱氣氤氳的燕窩上。
他湊近了些,輕輕嗅了嗅。
一個極輕微的動作。
魏進忠的眼皮幾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有勞魏公公。”
林昭開口,聲音平淡如水,“隻是這燕窩,火候微有不純。”
魏進忠臉上的褶子僵了一瞬。
“哦?公子何出此言?”
“銀骨炭之火,其氣清冽,燉煮官燕,可儘出其膠著之氣,又不染煙火味。”
林昭端起玉碗,卻不入口,隻在鼻尖前一晃。
“這一盅,燉煮時混入了一絲雜木炭火的氣息,雖淡,卻壞了銀骨炭的純粹,也讓這燕窩的清氣,蒙了塵。”
魏進忠端著托盤的手,指節在無人看見的袖中,微微發白。
禦膳房的規矩,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這不是菜的問題。
林昭不是在點評菜肴,而是在用他魏進忠唯一能聽懂,也隻有他能聽懂的方式,傳遞訊息!
老太監的呼吸,有那麼一刹那的凝滯。
“公子說的是。”
魏進忠不動聲色地躬身,準備收走食盒,聲音依舊乾癟。
“是老奴疏忽了,回頭定嚴查禦膳房。”
林昭卻放下了湯盅,目光悠悠轉向窗外,那株在夜色中顯得蕭索的老樹。
他狀似無意地開了口,聲音很輕,飄散在昏黃的燈火裡。
“這靜心齋雖好,萬籟俱寂,最宜讀書。”
“但院裡的落葉,似乎多了些。”
“夜風一吹,總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擾人清夢。”
落葉多了些……
窸窸窣窣的聲響……
擾人清夢!
魏進忠端著托盤的手,紋絲不動,但那雙渾濁的老眼深處,卻陡然掀起了一絲波瀾。
他明白了。
這不是風聲,是刀在鞘中輕鳴的聲音!
今夜,有人要在這清淨地,行殺伐事!
魏進忠的心,像是被一隻冰涼的手攥緊。
“公子安心讀書。”
老太監端起食盒,聲音裡聽不出半分異樣。
“外麵的雜音,老奴……會著人清掃乾淨的。”
說完,他轉身便走。
腳步比來時,快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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