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齊宮奪鼎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11章 齊宮奪鼎(2 / 2)

“報——!吳人箭陣已破西門外壘!請援!”

飛騎如同滾水潑豆子,連串而來。鮑牧立在巨大破損的防禦地形圖前,連續幾晝夜未休,鬢發散亂,雙目布滿血絲卻銳利如鷹,下達的指令簡潔有力,每每險中求生。士卒們看到他立於陣前的冷肅身影,眼中才恢複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

帳外殺聲震天,火光在暮色中如同地獄噴出的烈焰。一名斥候飛馬滾落帥帳前,血染半身:“大……大人!敵軍似得我調度之秘,於雁鳴穀設下重伏,王猛將軍一部前鋒……儘……儘沒了!”斥候說完,氣絕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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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牧猛地一掌擊在地圖上,地圖震顫,連帶著整個帥案上的燈燭劇烈搖曳:“儘沒?!”那兩個字如同淬了劇毒的匕首紮入心窩。一股氣血直衝上腦,連日苦撐的疲憊和此刻遭逢重大挫折的打擊化作一聲爆裂的咆哮衝出喉嚨:

“是田老匹夫!定是田常老賊於內構陷!泄我軍機!此獠不除,國無寧日!我鮑牧縱然萬死,也定要斬下這賊之首級,懸於國門!!!”

帥帳內所有將領瞬間噤聲。那“懸於國門”的狂怒之言如同驚雷炸開在沉凝空氣之中,令人心跳驟停。親兵趕緊掩上帳門,臉色已是驚怖煞白。

這場慘烈的南部邊境拉鋸戰持續了大半年,耗儘了齊軍元氣和鮑牧的心力。吳、魯兩國終因後方不穩和內訌退兵。邊境暫時獲得喘息。當戰報飛馬傳回都城,齊悼公呂陽生的反應是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眼神徹底沉下,如同寒潭凍結。他手中捏著的是一份與戰報同時密送來的急報,上麵隻有簡短兩行字:“鮑牧南境之言:‘斬田常首,懸國門’。”字字如鐵釘鑿入悼公眼中。

“懸國門?”悼公聲音低沉而危險,手指幾乎要將密報捏碎成屑,“好一個鮑牧!”燭火跳動在他眼中,映出兩簇冰冷的殺意火焰,“即刻召他回都述職!南境……另行委任。”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如同即將攪起暗流的深潭。

悼公心中,那個在南境烽火中苦苦支撐的老臣形象已徹底碎裂。田常遞上的刀子,以及“懸於國門”這四個如同魔咒般的大逆之言,終於織成了一張嚴絲合縫的網,牢牢套死了這個功勳老臣的命運。

鮑牧的馬車帶著一身仆仆風塵與揮之不去的硝煙氣息,駛入熟悉的臨淄城門。城內喧囂繁華依舊,但他敏銳地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在空氣中彌漫。他的府邸顯得更加沉寂,門可羅雀。

剛踏入大門,一隊神情冰冷、披堅執銳的宮中禁衛已緊隨其後湧入院中,甲葉在冬日的寂靜裡發出刺耳的鏘鳴,如同喪鐘前奏。統領手捧一份黃綾卷軸,展開,高聲宣讀:

“大王口諭:宣大夫鮑牧,即刻入宮,不得有誤!”

語氣毫無溫度,如同此刻屋外低垂的鉛灰色天穹。

鮑牧的心猛地一沉,寒意從腳底瞬間衝頂。他緩緩推開想要上前攙扶的親隨,抬眼掃過滿院那些麵無表情的禁軍士兵,眼中閃過一絲混雜著了然與冰冷的悲愴光芒。

“臣,鮑牧……領旨。”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仿佛早已預見了這一天的霜雪降臨。他不作任何猶豫,解下征塵未洗的佩劍,遞予親隨,撫平因長途顛簸而略顯褶皺的深色官袍,邁開步伐,隨禁衛而出。腳步沉穩,走向那座曾經讓他心懷敬懼,如今隻覺深不可測的宏偉宮城。

夕陽最後的餘燼在地平線處掙紮,如同瀕死君王呼出的最後一點腥熱氣息。宮闕巨大的剪影逐漸吞噬了鮑牧的身姿,也無情地吞噬了僅存的光明。

宮門在厚重的“隆隆”聲中沉沉關閉,隔絕內外。那一夜,宮牆以內,注定是一場徹骨的清洗之寒。

齊悼公五年,初春。臨淄城內積雪初融,沿街屋簷垂落的水滴敲打著石板,發出連續不斷的、令人心神不寧的嗒嗒聲響。然而在這料峭春寒中,王宮深處的一座暖殿,卻燈火通明,絲竹聲聲,溫軟的春風帶著熏人欲醉的花香在殿中流淌。

宮宴設在這裝飾華美的“春煦殿”,殿名應景,暖意融融。悼公呂陽生高居寶座之上,麵色紅潤,眼含喜色,親自舉盞頻頻向階下賓客示意。今日設宴的主因是犒賞禦醫署幾位儘心救治王後頑疾的醫官。玉盤珍饈羅列於案,美酒醇香四溢,舞姬長袖翩翩,一派君臣同樂的太平盛景。

上大夫田常亦在席中,位近王座。他嘴角掛著溫和得體的笑意,舉杯時儀態從容。隻是在每一次王上舉盞暢飲、目光望向彆處時,田常那溫潤如暖玉的眼神深處,便有一線難以捕捉的冰冷流過。席間,他不動聲色地與坐在稍遠處的大夫鮑息交換過幾次眼神。鮑息麵容沉靜,與旁人無異,舉杯飲酒的姿態也顯得毫無戒備。兩人目光相遇,隻是極其短暫地交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即移開,如同微風偶然掠過平靜水麵不起一絲漣漪。坐在田常身側的一位大夫正為其斟酒,金樽映照出的倒影裡,田常垂下的眼簾完全遮蔽了眸中任何異樣的光華。

大殿中央,一排身著輕薄霓裳的舞姬正旋轉騰挪,裙裾飛揚,雲袖舒展如煙如霧,腰間的環佩隨著她們的舞步發出悅耳的叮咚清響。鼓點密集,笙簫和鳴。侍女們穿梭於席間添酒布菜,裙裾悉索,巧笑軟語,將這場盛宴點綴得如夢似幻。暖閣深處,獸口香爐吞吐著嫋嫋青煙,是合歡暖帳的味道。

宴至中酣,殿內氣氛愈加熱烈。悼公麵上喜色更甚,已有幾分醺然醉意。

“當飲!”悼公笑著,對階下的禦醫首領揚了揚手中的玉爵。忽而,他似乎想起什麼,側過身,對著侍立在一旁的田常提高聲量:“田卿!”他眼中醉意微醺,卻又帶著一種君王的隨意審視,“寡人聽聞……那南海之濱,有奇物喚作‘春蝦’,其味至鮮?可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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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常立即離席,躬身至寶座階前,神態恭敬而欣然:“回稟大王,臣素有耳聞!此乃海中絕品,須快船急送,取其活氣,肉質才甘美異常,滑膩如膏腴。”他語氣熱切,仿佛這奇珍是他珍藏已久預備隨時為君上效力的寶物,“臣雖不才,但府中正好新得此法,有得力之人知曉烹製之道。若大王欲嘗此天鮮,臣即刻傳召此庖入宮!”

“哦?”悼公眉峰舒展,眼中流露出濃厚興趣,似是被“滑膩如膏腴”幾個字所吸引,舉起的酒爵都忘了放下,笑道,“快宣!速速烹來!寡人今晚便要嘗此珍饈!”

“諾!”田常欣然領命,臉上浮現出為主分憂的誠懇笑意,立刻轉身招手召來自己的心腹侍從,俯身快速吩咐了幾句。心腹侍從頻頻點頭,迅速領命而去。田常直起身,依舊保持著那份恭謹而熱切的姿態。

不一刻,後殿深處已隱隱飄來一陣淡淡的、奇特而誘人的鹹鮮香氣,若有若無,不同於殿內已有的濃鬱酒肉之味,宛如春日海風拂過舌尖的新鮮氣息。絲竹聲稍歇,席間賓客們也都嗅到了這股奇異的鮮香,紛紛停箸交耳,露出好奇期待之色。一時間,整個春煦殿的焦點,仿佛都凝聚在那尚未來到的、傳說中“滑膩如膏腴”的南海春蝦羹上。

等待的時間不長。殿外廊道上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快的腳步聲。那名被召來的庖人雙手穩穩捧著一個碩大的純黑厚陶深缽,亦步亦趨趨近殿門。田府管事引路在前。黑陶厚壁上凝結著細小密集的水珠,顯示其內容炙熱非凡。

管事在殿外高聲通報:“大王!南海春蝦羹至!”

“進!”悼公的聲音帶著期盼的興奮,大手一揮。殿門次第而開。

庖人年約三十許,一身潔淨的短褐粗布衣袍,低著頭,腳步極其恭敬小心,將黑陶深缽捧得平穩。黑陶的厚壁上,水珠仍在不斷滲出、滾落,沿著器壁上的刻痕蜿蜒向下,在搖曳的宮燈光芒裡顯出幾道詭異微亮的痕跡。一股更加清晰、甚至帶著某種難以言喻刺激性的腥鮮香氣,瞬間隨著開門的對流風撲滿了整座大殿,幾乎蓋過了酒肉與香薰的氤氳之氣。不少席間大夫都吸了吸鼻子,被這奇異馥鬱的香氣吸引,紛紛投來目光。

黑陶巨缽被恭敬安放在悼公麵前的禦案之上。沉重的陶器與紫檀木案發出輕微的碰撞悶響。管事立刻雙手奉上一柄同樣色澤烏黑的陶勺。

悼公帶著探索美食的興致,身體微微前傾,看向巨缽之中。乳白色的濃湯蒸騰著熾熱的白氣,湯麵飄著星星點點的金色油珠和翠綠的芫荽末。幾尾顏色赤紅如珊瑚、體型飽滿奇特的蝦身隱隱露在湯中,果然如田常所述,前所未見。

“色似白玉,蝦紅如血……好!好!”悼公龍心大悅,醉意下撫掌稱讚,迫不及待地拿起那柄黑陶長勺伸入缽中,舀起滿滿一勺濃羹——湯汁如融化的雪脂,大塊剔透的蝦肉點綴其間,鮮氣更加濃鬱地彌漫開來。

悼公看著勺中這熱氣騰騰的奇珍,不禁深深吸了一口那奇鮮的氣息,朗聲笑道:“甚妙!待寡人親嘗此鮮!”說罷,將那勺雪白濃羹湊近唇邊,就著騰騰熱氣,毫不猶豫地張口吸吮了下去。

濃羹入口燙熱滾燙,鮮味奇絕,然而在這令人幾乎融化骨頭的鮮美之下,悼公品嘗時似乎眉頭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可醉意和強烈的食欲壓製了那一絲微不足道的異樣感。他放下黑陶勺,意猶未儘地咂了咂嘴,對著階下侍立的田常笑道:“果然非同凡響!田卿薦此珍饈,當記一功!”說話間,他臉上紅暈更盛,拿起案上金樽,豪邁地灌了一口冰鎮酒漿,試圖壓下口中那股因滾燙和濃烈鮮味帶來的短暫衝擊感。

“臣惶恐!”田常忙深躬行禮,掩去臉上所有的複雜神色,笑容愈發謙卑熱切,“大王能享口腹之歡,乃臣子之本分!”他寬大的袍袖隨著動作在身後鋪展開,衣袖內襯裡精致銀線紋路暗藏其中。

田常說完,眼神極快地掃過大殿一側。那個低頭站立在角落影子裡、等待收拾殘羹的庖人,腰背挺直紋絲不動,如同一尊沒有呼吸的石像。他的指尖用力地摳進了掌心,仿佛正極力壓住身體裡某種東西使其不發出絲毫異常聲響。

悼公不再多言,食欲被徹底激發。他拿起黑陶勺,這次直接探入巨缽深處,連續舀起兩大勺濃羹,再次送入口中,吞咽得近乎有些急躁,喉結上下翻動。他的臉頰在熱羹和酒液的雙重作用下,泛起一層病態的通紅光澤,眼神也顯得更加亢奮迷離起來。額角竟有細小的汗珠悄然滲出,沿著鬢角緩緩滑落。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絲竹聲悠揚再起,舞姬踏著節拍重新在殿中回旋。悼公連吃了好幾口蝦羹,動作漸漸放緩下來。他放下那柄烏黑冰涼的陶勺,轉而握緊了案上的金樽,又連續飲了兩口酒液,似乎是試圖壓下口中某種逐漸濃重起來的奇怪味道。他重重呼出一口帶著濃烈酒氣和奇異腥鮮味道的氣息,額角那細密的汗珠變得愈發明顯,在宮燈照耀下閃爍出細碎光芒。兩頰不正常的紅暈迅速加深、擴散,呈現出一種如同丹霞染透、觸目驚心的豔紫之色!脖頸處和持金樽手背上的血脈根根賁張凸起,如同無數條紫黑色扭曲細蟲在皮下瘋狂遊走、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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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公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嚨。一個極其突兀的聲音從喉間擠出,像被什麼東西卡住喉嚨的窒息聲響——“呃……喀……”。金樽“哐當”一聲失手墜落在地,殘餘的酒液潑濺在他繡金的雲龍紋王袍下擺上,染開一片濕漉漉深色汙漬。

這聲異響不大,卻如同雷霆瞬間炸裂在笙歌宴舞的春煦殿!

殿內舞樂未停,離得最近的幾個舞姬卻已驚覺,舞步驟亂,手中長袖險險纏絆在一起!靠近王階前排的大夫們最先發現異狀,席間歡笑聲、勸酒聲戛然而止!

“大王?!”

“大王您怎麼了?”

“快!快叫太醫!!!”

驚叫與混亂聲猛然爆發!有人離席欲衝上禦階。田常離悼公最近,此刻臉色驟變,第一個做出反應。他用一種近乎失控的巨大力量撞開了身前的幾案,酒杯、盤盞“稀裡嘩啦”滾落一地!他衝上禦階,不顧一切地撲到悼公身邊,一把托住他那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嘶啞變形,帶著驚惶裂帛的哭腔:“大王!大王振作!”他寬大的袍袖在抱住悼公的一刻緊緊覆住了王上的口鼻。

被田常全力撞開的幾案撞歪了紫檀禦座邊的案幾,案上那盛著春蝦羹的黑陶巨缽劇烈一晃!“咣啷——!”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碩大的陶缽竟從案上翻倒墜落!滾燙濃稠的乳白羹湯、碎裂的珊瑚紅蝦身、鮮綠的芫荽末、黑陶碎片……全都潑濺而出!

滾燙的羹汁和碎片潑灑了一地,熱氣如白色的鬼手蒸騰而上,如同地獄熔爐裡噴出的不祥氣息!強烈的腥鮮氣味混合著熱騰騰的焦灼氣浪,猛烈地灌滿了整座春煦殿!

就在這濃鬱到詭異的氣味和令人窒息的熱浪包圍下,被田常死死抱住悼公的身體猛地在他懷中劇烈彈動了幾下!那雙凸出的瞳孔如同死魚,瞳孔深處是混沌的黑暗,死死盯著殿頂藻井深處繁複扭曲的彩繪蟠龍圖案,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喉頭發出最後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痰鳴,如同被割斷喉管的禽類發出的絕望悶響。隨即,頭顱重重地向一側垂落下去,紫黑僵硬的臉頰猛地砸在田常玄色錦袍的臂彎上。一切掙紮驟然靜止!

整個春煦殿仿佛被冰封。絲竹儘絕。舞姬們僵立原地,麵無人色。端坐的大夫們如同泥塑木偶,一個個瞠目結舌,凝固在席位上,死寂無聲。隻有地板上潑灑出的那灘粘稠雪白的羹湯,混合著鮮紅的蝦塊和猙獰的黑陶碎塊,在無聲地向四麵八方緩緩流淌、擴散……蒸騰起的白煙扭曲盤繞,如同索魂的勾命無常。

禦醫署的幾位醫官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上禦階。當他們顫抖著的手指觸碰到齊悼公已開始僵冷的頸脈時,臉色瞬間變得如蒙屍布般慘白!

“大王……大王……賓天了!”

那一聲帶著極度驚恐、如夜梟啼血的嘶喊,終於撕裂了大殿死一般的沉默,如同利爪抓碎了美夢最後一層薄紗。死寂如堤壩崩塌,恐慌與悲鳴的狂瀾瞬間吞沒了整座春煦殿!

“啊——!大王!!!”

“天塌了!!!”

一片混亂的哭號、驚呼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爆發!席間杯盤被瘋狂起身湧向禦階的人流撞翻踩碎,叮咣亂響!驚駭過度的宮女直接暈倒在地。大夫們有的捶胸頓足失聲痛哭,有的六神無主呆立當場,有的驚恐萬狀地推搡著想逃離這瞬間淪為地獄的殿堂!桌椅碰撞傾倒的聲音、衣袍被撕裂的“嗤啦”聲、淩亂的腳步聲和尖銳的嚎叫撕心裂肺,徹底撕裂了“春煦殿”的名字。

台階下那片狼藉之地尤為刺目。潑灑出的春蝦羹湯乳白濃膩依舊,湯汁緩緩流淌的邊緣,幾塊赤紅的蝦肉塊混合著黑陶碎片,在宮燈光下反射著油亮而猙獰的光澤,觸目驚心。

混亂的洪流中心,田常依舊死死抱著悼公尚溫熱的屍身,玄色錦袍上沾滿了濺出的羹汁和嘔吐的汙漬,顯得格外汙穢。他抬起頭,臉上涕淚交錯,涕淚之下卻透出駭人的青白之色。他扯開喉嚨,聲音穿透了瘋狂的喧囂,淒厲而破碎:“定是……定是鮑氏!鮑息!鮑氏一族懷恨大王誅除鮑牧之事,投毒弑君!來人啊——!”

他淒厲的嘶喊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生寒的巨大力量壓過所有悲鳴——“拿下鮑息!一個也不許走脫!封鎖宮門!查抄鮑府上下!!誅除鮑氏一族!!”

這“誅除鮑氏一族”的毒咒如同引信,引爆了新一輪的混亂與血腥!無數禁衛如同黑色的潮水,鎧甲摩擦爆發出金屬的死亡樂章,從四麵八方向殿內湧入!他們的兵刃閃爍著刺骨的寒光,目標直指此刻尚在席間臉色慘白、因驚愕而陷入短暫凝滯的鮑息。

鮑息如夢初醒!他的臉上血色儘褪,瞬間明白了自己身陷何等的絕殺陷阱!他下意識地想抓住腰間佩劍,但為時已晚!田府一名魁梧如鐵塔的家將如同撲食的惡虎,以驚人的力量和速度猛衝上去,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扭住了他的雙臂!劇痛瞬間自肩臂處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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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賊鮑息,弑君巨惡!伏法受死!”禁衛統領的怒吼如同催命符在鮑息耳邊炸響!

鮑息劇烈掙紮著,身體被數名士兵強按著扭曲成怪異的角度,臉被死死按向冰冷刺骨、還沾染著春蝦羹濕滑油膩的地磚上!牙齒硌破了嘴唇,濃烈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與那依舊縈繞鼻端的、催命奪魂的羹湯腥鮮氣息混在一起,直衝腦頂!他那因極度憤恨與不甘而扭曲的眼睛,透過人腿的縫隙,死死盯住台階之上——那裡,田常正緩緩鬆開懷中悼公的屍體,站起身,他那玄色袍袖上沾滿汙物,如同披著死亡的鬥篷。兩人目光在屍骸之上短短相接了一瞬!田常臉上淚痕猶在,哀痛欲絕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但那雙被淚水衝刷過的眼睛深處,卻清晰映出一片徹骨、冰冷而毫無遮掩的深淵!

“啊——!”鮑息喉底發出一聲非人的嘶吼,但隻嘶吼出一半,便被一塊塞入口中的破布堵死!

混亂中無人注意,那個負責端送春蝦羹的庖人,身形在瘋狂擁擠的人群角落裡如魚般一滑,悄無聲息地退入帷帳深處最濃重的陰影裡。身影完全沒入黑暗,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空氣裡蒸騰的羹湯白汽漸漸消散,殘餘的腥鮮氣息,被越來越濃烈的、來自禦階之上屍體開始散發的死亡氣息徹底覆蓋。

五日後,深夜。田常書房內僅燃著一盞孤燈。銅燈樹的光芒隻吝嗇地照亮案桌周圍幾尺之地,牆壁和角落皆隱沒在昏沉沉的暗影裡。

門扉輕開,一個影子無聲無息滑入書房。正是那夜在春煦殿消失的庖人。他的臉上不複那日的卑微木然,沉靜得如同古井深潭。他在暗影處站定,對著燈下閱簡的田常躬身行禮,動作沉穩利落,沒有半分聲息。

“小人告退。歸東海,不複還。”庖人的聲音平穩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同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日常小事。他從懷中摸出幾枚形態獨特、材質黝黑的貝幣,顯然是來自遙遠海域的稀罕物,輕輕放在田常案角邊緣的光亮處,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田常並未抬頭,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竹簡上。他隻隨意地揮了揮手,袖袍在昏黃的燈火前掠過一道模糊的弧影。

庖人直起身,毫無留戀,轉身退出書房。身影如同來時一樣,無聲地融入門外的黑暗中。那幾枚沉甸甸的異域海貝靜靜地躺在燈火邊緣,幽幽反照著冰冷的光澤。

書房內重新陷入沉寂。隻聞燈花在青銅盞裡極輕微地爆了一聲“劈啪”。燭火隨之晃了幾晃。田常放下了竹簡。他緩緩抬手,撚起案角那枚最光潤的海貝。指腹緩緩摩挲著冰涼的貝體紋路,目光投向無儘的黑夜深處,不知落向何方。貝幣上天然生成的螺旋紋路觸手生涼,像永遠纏繞著亡靈的漩渦,永無終結。

朝堂之上,金殿莊嚴肅穆,巨大的蟠龍柱支撐著沉重的殿頂。年僅十二三歲的呂壬穿著那身對他而言仍顯過於寬大沉重的墨黑蟠龍朝服,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他那張異常稚嫩、尚未脫去孩子氣的臉,在那頂巨大華麗的旒冕冠冕之下顯得蒼白而瘦小。冰冷的黑玉珠旒輕輕垂蕩下來,幾乎遮擋住了他迷茫而不安的眼神。

階下是山呼海嘯般的參拜之聲:“新君受命!大王萬年!大王萬年——!”這排山倒海的呼聲,在空曠高聳的殿宇中激起沉悶的回音,一波波撞擊著殿壁和耳鼓,裹挾著巨大的力量洶湧而來。

少年國君的手,在王座寬大冰冷的扶手邊緣緊緊扣住。他極其微小地、幾乎是難以覺察地朝左手下方站立著的田常投去一瞥。目光相觸的刹那,田常對著那稚嫩不安的麵容,微微頷首。他的眼神沉靜如淵,既非淩厲,也非溫順,隻像一口看不見底的深水。

就在這充滿巨大聲浪和冰冷儀軌的登基大殿上,少年齊簡公呂壬的心底,一絲無聲的、冰線般的寒意,伴隨著階下那如山高呼的“大王萬年”之聲,悄然爬上脊背,深入骨髓,緩慢凍結。他仿佛聽見無數過去的亡靈在遙遠的宮殿角落哀鳴低泣,看見血色在冰冷的黑玉珠簾中幽幽反光。而田常沉靜的目光,如同覆蓋其上永遠無法消融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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