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的黃昏來得很快。萬國宮外的廣場上,人群逐漸散去,隻剩下幾個記者還在做現場連線,攝像機鏡頭在暮色中閃著紅光。
楊麗婭走出大門時,刻意放慢了腳步。她需要觀察——觀察出口處的人群分布,觀察那幾個黑色西裝男人的位置,觀察是否有合適的撤離路線。
他們來了三個人。兩個守在正門左側的出租車停靠點,一個站在右側的噴泉旁。都是亞洲麵孔,身材勻稱,站姿看似隨意實則戒備。她認出了其中一個——趙老身邊的安保主管,代號“山貓”,曾在三年前的某次內部會議上見過。
果然,趙老派出了最信任的人。
楊麗婭握緊了手包。包裡除了手機,還有一枚定位器、一把微型電擊槍、以及三張不同姓名的護照。這些都是她多年來準備的“逃生包”裡的標準配置。但她清楚,如果對方真的想控製她,這些東西的作用有限。
她選擇往左走,朝出租車停靠點方向。這是最直接的路線,也是最容易被預判的路線——但她需要確認對方的意圖。
“山貓”迎了上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楊小姐,趙老想見您。”
語氣客氣,但擋在她麵前的身形沒有退讓的意思。
“我在日內瓦還有工作要處理。”楊麗婭平靜地說,“麻煩轉告趙老,我會在一周內回京彙報。”
“恐怕不行。”山貓的笑容不變,“趙老的意思是,現在就見麵。機票已經準備好了,兩小時後飛北京。”
另外兩個男人也圍了上來,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包圍圈。周圍的路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繞行。
楊麗婭的心沉了下去。對方的態度很明確——這不是邀請,是強製帶走。
她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有一輛警車,兩個瑞士警察正在閒聊。但如果她呼救,警察介入後會發生什麼?外交糾紛?政治庇護申請?那會徹底撕破臉,也會讓餘年團隊卷入更複雜的國際爭端。
不,不能在這裡鬨大。
“我打個電話。”她說。
“抱歉。”山貓伸手,“通訊設備需要暫時保管。這是規定,您知道的。”
規矩。永遠都是規矩。楊麗婭太熟悉這套了——以安全為由,切斷你與外界的聯係,然後在“保護”的名義下完成控製。
她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拖延時間?附近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混亂?或者……
就在這時,她的餘光瞥見一個人。
一個穿著快遞員製服、騎電動滑板車的年輕人,正朝這邊駛來。滑板車上印著“geneveexpress”的字樣,是日內瓦本地的一家快遞公司。年輕人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看起來再普通不過。
但楊麗婭注意到一個細節——年輕人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塊黑色的智能手表。表盤在暮色中微微反光,表帶是特殊的戰術尼龍材質。
那不是普通快遞員會戴的手表。
滑板車越來越近。山貓和他的同伴也注意到了,警惕地側身,手微微後移——那是準備掏武器的姿勢。
就在滑板車即將經過的瞬間,年輕人突然猛轉方向,直直朝山貓衝來!
“閃開!”山貓厲聲喝道,同時伸手去推楊麗婭,想把她控製到身後。
但楊麗婭的反應更快。她幾乎在年輕人轉向的同時就向後撤步,手包滑落在地,微型電擊槍已經握在手中。
滑板車撞上山貓的瞬間,年輕人從車上跳下,動作乾淨利落。山貓被撞得一個踉蹌,另外兩人立即上前,但年輕人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裝置,按下按鈕。
“嗡——”
一陣刺耳的高頻聲波爆發出來。那聲音並不大,但頻率極高,讓周圍五米內的人瞬間感到頭暈目眩。山貓和他的同伴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這邊!”年輕人對楊麗婭喊道,聲音透過口罩有些模糊,但楊麗婭聽出了——那是程日星的聲音。
怎麼可能?程日星在東海,怎麼會出現在日內瓦?
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楊麗婭衝向年輕人,兩人迅速朝廣場另一側跑去。山貓已經恢複過來,掏出對講機快速說著什麼,另外兩人則追了上來。
“往那邊!”程日星指向一輛停在路邊的灰色廂式貨車。貨車的後門虛掩著,能看到裡麵堆著一些紙箱。
兩人衝到車旁,程日星拉開車門,示意楊麗婭上去。楊麗婭猶豫了一秒——上車意味著把控製權完全交給對方,萬一這是另一個陷阱……
“蘇晴姐讓我來的。”程日星急促地說,“快!”
聽到蘇晴的名字,楊麗婭不再猶豫,跳上車。程日星緊隨其後,關門的同時對駕駛座喊道:“走!”
貨車啟動,迅速駛離廣場。透過車廂後窗,楊麗婭看到山貓和他的同伴追了幾步,然後停下,掏出手機打電話。
貨車拐進一條小巷,又連續轉了三個彎,確定沒有被跟蹤後,速度才慢下來。
楊麗婭靠在紙箱上,喘著氣。車廂裡隻有一盞小燈,光線昏暗。她看向程日星,年輕人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那張熟悉的、略帶稚氣的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還有,你的法語區口音是怎麼回事?”
程日星撓了撓頭:“我前天就來了。蘇晴姐說你在日內瓦可能有危險,讓我提前過來做準備。至於口音……”他笑了笑,“我學了三個月法語,還找了本地人做語音訓練。剛才那句‘geneveexpress’說得還行吧?”
“很標準。”楊麗婭說,“但你不應該冒險。趙老的人認識我,但不一定認識你。現在你也暴露了。”
“總要有人來。”程日星說,“餘哥本來想親自來的,但蘇晴姐說他在日內瓦太顯眼,容易引起外交注意。我年輕,沒記錄,用假身份入境,相對安全。”
他頓了頓:“而且……楊姐,你在聯合國說的那些話,我們都聽到了。你不能就這麼被帶走。那些證據,那些受害者……他們需要你繼續往前走。”
楊麗婭看著他,這個曾經在城中村靠黑入監控係統謀生的年輕人,如今已經成長為可以跨國執行營救任務的團隊成員。他的眼睛裡有一種清澈的堅定,那是餘年團隊特有的氣質——明知黑暗,依然選擇相信光明。
“蘇晴讓你來的?”她重複道。
“是她的提議,餘哥批準的。”程日星說,“蘇晴姐說,‘保護楊麗婭,就是保護我們自己的戰線’。她還說……你們之間的事是你們的事,但在這條路上,你們是同行者。”
楊麗婭閉上眼睛。蘇晴的大氣,餘年的擔當,團隊的默契……這一切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幾乎陌生的溫暖。
貨車又行駛了二十分鐘,最後停在一個老城區的小巷裡。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當地人,全程沒有說話,停車後隻是指了指巷子深處的一棟三層小樓。
“安全屋。”程日星解釋,“租了一個月,登記在瑞士本地人名下。裡麵準備了食物、水、通訊設備,還有加密網絡。”
兩人下車,程日星付了司機錢——用的是現金。貨車緩緩駛離。
小樓很舊,但內部收拾得很乾淨。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有兩間臥室,三樓是個小閣樓,改造成了臨時工作間,擺滿了電腦和通訊設備。
“這裡安全嗎?”楊麗婭問。
“相對安全。”程日星說,“我用加密貨幣支付的租金,沒有留下真實身份信息。周圍的鄰居都是老人,不太關注外來者。而且……”他指了指窗外,“街口和巷尾我裝了微型攝像頭,如果有人接近,係統會報警。”
他打開一台電腦,屏幕亮起,顯示著多個監控畫麵。“你先休息一下,我檢查一下網絡情況。餘哥他們應該在線等消息。”
楊麗婭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窗外是典型的日內瓦老城風景——石板路、鑄鐵欄杆、遠處教堂的尖頂。暮色已經完全降臨,路燈次第亮起。
她掏出手機——剛才在車上已經重新開機,現在有幾十條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大部分來自未知號碼,應該是趙老方麵的人。還有幾條加密信息,來自餘年。
她點開最新的一條:“安全了嗎?”
簡單三個字,但能想象出他盯著屏幕焦急等待的樣子。
楊麗婭回複:“已抵達安全屋。程日星在。謝謝。”
幾乎是秒回:“收到。保持通訊。需要什麼?”
她想了想,打字:“山貓認識我,也看到了程日星。他們可能會追查。建議程日星儘快離開瑞士。”
“已經在安排。明天一早有航班去巴黎,從那裡轉機回東海。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楊麗婭看著這個問題,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接下來?繼續在日內瓦推進聯合國調查?還是轉移陣地,躲避趙老的追查?或者……
她還沒有想好,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程日星瞬間警覺,手摸向腰間——那裡彆著一把非致命的電擊槍。楊麗婭也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敲門聲又響了三下,不疾不徐。
程日星走到門後,通過貓眼向外看。然後他愣住了,回頭看向楊麗婭,表情複雜。
“是……餘哥。”
門打開,餘年站在門外。
他穿著普通的黑色夾克和牛仔褲,背著一個雙肩包,看起來像個普通的亞洲遊客。但眼裡的血絲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暴露了長途跋涉的疲憊。
“你怎麼……”楊麗婭完全沒想到。從東海到日內瓦,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加上中轉時間,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這裡?
“我昨天就出發了。”餘年走進屋,放下背包,“蘇晴提出保護計劃後,我就買了機票。隻是比程日星晚一班飛機。”
他看著楊麗婭,目光仔細地掃過她的臉,似乎在確認她是否受傷。“會議直播我看了。你做得很好。那些錄音……我在機場看的,周圍的人都哭了。”
“你不該來。”楊麗婭說,聲音有些乾澀,“太危險了。趙老的人認識你,如果你被拍到和我在一起……”
“所以我才要儘快見到你。”餘年說,“程日星,機票改簽了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改好了。”程日星說,“明天早上六點,飛巴黎。不過餘哥,你的機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