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蛟化樓張燈結彩。張畫匠如約前來,推說已托人取畫,需再等幾日。美婦不疑有他,隻催著拜堂。
婚禮詭異,賓客皆非人類:有麵生鱗片者,有指間帶蹼者,還有周身水汽彌漫的。拜堂時,張畫匠悄悄觀察,見美婦發髻上果然插著一支金簪,簪頭嵌著另一隻翡翠耳環。
禮成後,新人被送入三樓“洞房”。房內布置華麗,織成鳳冠霞帔坐在床邊,腳上金鏈仍在。
待侍者退去,張畫匠低聲道:“姑娘莫怕,我已有計。”他從懷中取出柳瞎子給的符紙,貼在門窗上,暫時隔斷外界窺探。
“那耳環在她發簪上,如何取得?”織成憂心道。
張畫匠笑笑,從袖中取出一卷畫——是他這幾日趕工仿製的《江龍聽經圖》,雖非真跡,但足以亂真。“我以此畫為餌,你配合我演場戲。”
片刻後,房內傳出織成驚呼:“不好了!新郎昏倒了!”
美婦人衝進來,見張畫匠倒地不起,手中攥著畫卷一角。“怎麼回事?”
織成哭道:“他……他非要看什麼畫,展開就這樣了。”
美婦急忙去取畫,俯身時,發簪低垂。織成伺機伸手,卻被美婦察覺,一掌將她打飛。“賤人敢騙我!”美婦現出原形,半人半魚,滿口獠牙。
張畫匠突然躍起,將整卷畫展開——畫中一道金光射出,正是柳瞎子藏在畫中的鎮邪符。黑魚精被金光所罩,痛苦嘶吼,發簪脫落。
織成撲過去抓住發簪,與自己那隻耳環合在一處。兩隻耳環發出柔和綠光,她將光對準腳上金鏈,鏈子應聲而斷。
黑魚精狂怒,掀翻屋頂,整座樓開始崩塌。張畫匠拉起織成就跑,身後江水倒灌而入——原來蛟化樓真與暗河相通。
兩人逃到江堤,回頭望去,蛟化樓已沉入江中,漩渦深處傳來不甘的咆哮。織成手中耳環光芒漸弱,她身影也開始透明。
“金鏈雖斷,但我魂魄被拘太久,怕是要散了。”織成淒然一笑,“多謝先生搭救,來世再報。”
張畫匠想起柳瞎子說過的話,忽然道:“姑娘可願做我張家保家仙?我願立牌位,香火供奉,助你重塑靈體。”
織成一怔,淚如雨下:“先生不嫌我是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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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姑娘,我早死在樓中。況且……”張畫匠臉一紅,“你我已拜過堂。”
織成破涕為笑,身影化作一道紅光,投入那隻缺角耳環中。張畫匠將耳環小心收好,次日便請柳瞎子做法,立了牌位,上書“張氏保家仙織成之位”。
自此,張家果然漸漸興旺。張畫匠的畫技突飛猛進,尤其擅長畫人物,據說是因為有個“看不見的模特”。更奇的是,每逢陰雨,牌位前總會出現一些精巧的繡品,花樣是市麵上從未見過的。
三年後,張畫匠已成小有名氣的畫家。這年中秋,他供上月餅鮮果,對牌位喃喃:“織成,今日月圓,你可好些了?”
香煙繚繞中,一個纖細身影漸漸顯現,雖還有些透明,但已能看清眉眼。織成盈盈下拜:“蒙君三年香火,妾身魂魄已固。隻是若要完全還陽,還需一物。”
“何物?”
“當年黑魚精煉的蛟化珠,隨樓沉入江底。若得此珠,妾身或可借珠中靈氣重塑肉身。”
張畫匠二話不說,開始打聽蛟化珠下落。他從老漁民口中得知,蛟化樓沉沒後,那片水域常現異象:月夜有寶光透出,漁人若近,則遭風浪。
這夜,張畫匠租了小船,獨往江心。子時,月正中天,果然見水下隱隱有青光。他正要下水,船頭忽然多了一人——是個穿蓑衣的老翁,不知何時上來的。
“後生,尋寶?”老翁嗓音沙啞。
張畫匠點頭。
“那珠是黑魚精百年修為所化,沾滿怨氣,凡人觸之即死。你要它何用?”
張畫匠如實相告。老翁聽罷,歎道:“不想如今還有這般情義之人。罷了,老朽便幫你一回。”說完縱身入水,半晌,手持一枚鴿卵大小的青珠躍出。
“此珠需在純陽之地蘊養三年,化去怨氣,方可使用。你且拿去,置於家中正堂梁上,每日午時曬一個時辰太陽。”老翁遞過珠子,又低聲道,“那姑娘還陽後,切記莫要讓她見江中黑色大魚——那是黑魚精殘黨,必來尋仇。”
張畫匠拜謝,抬頭時老翁已不見,船頭隻留幾片銀色鱗片。
此後三年,張畫匠依言養珠。第三年中秋夜,他將珠子置於織成牌位前,香煙繞珠三匝,珠子突然迸發七彩光芒。光芒中,織成身影由虛化實,終於有了體溫心跳。
兩人執手相看,恍如隔世。
翌年,張畫匠在城南開了間畫繡鋪,前店賣繡品,後坊教畫技。織成繡工非凡,尤其擅長繡龍魚水族,栩栩如生。奇怪的是,她從不繡黑色大魚,若有客人指定,她便推說黑線不足。
這年端午,江上賽龍舟,鼓聲震天。張畫匠攜織成在岸邊觀看,忽見江心湧起黑色漩渦,一條丈長大魚躍出水麵,雙目赤紅,直衝岸來。觀者四散,唯織成呆立不動——她認得,這正是當年黑魚精的同族。
黑色大魚張口噴出黑霧,眼看要將織成吞沒。張畫匠擋在她身前,懷中忽然飛出一物——是那對翡翠耳環,自行合在一處,化作一道綠色光罩,護住二人。黑魚撞在光罩上,慘叫一聲,化作黑煙散去。
遠處江麵上,那位蓑衣老翁遙遙拱手,隨即沉入水中不見。
後來張畫匠與織成白頭偕老,子孫滿堂。那對翡翠耳環作為傳家寶,隻傳長媳。據說至今,張家後人中仍有能見異象者,尤其擅長畫魚——畫中魚眼,總像活的一般。
而蛟化樓舊址,每逢大霧夜,偶有絲竹聲傳出,老輩人說,那是水府餘宴未散。隻是再無人敢應那長衫老者的邀請,除了張家的子孫——他們若去,總能平安歸來,懷裡還揣著些江中奇珍,說是“老祖宗的朋友送的”。
這故事在江北流傳甚廣,茶館說書人最愛講。有年輕人不信,去問如今已百歲高齡的張家太公。老人坐在藤椅上,眯眼笑道:“信不信由你,隻是莫在月圓夜去江邊,尤其莫要理會那些請你赴宴的陌生人——除非,你也想討個織成那樣的媳婦兒。”
言罷,老人腕上一隻缺角翡翠鐲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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