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鎮長斜靠在太師椅上,叼著煙卷,聽大義說完,嗤笑道:“抗旱捐是上頭的命令,少一個子兒都不行。沒錢?可以啊,拿地契來抵。”
大義強壓怒火:“鎮長,鄉親們就指著那幾畝地活命,地沒了,人怎麼活?”
“那我管不著。”胡鎮長揮揮手,“送客。”
當晚,大義又來到十字路口。牛頭陰差聽完,沉吟道:“陽間官吏,本不該陰司直接插手。但這胡鎮長,我查過了,他前世是個貪贓枉法的師爺,今生本該受苦還債,卻因祖上積德又得了官身。既然為官不仁,倒可略施懲戒。”
他從懷中掏出一麵巴掌大的銅鏡:“此乃孽鏡台碎片所化,可照人前世罪孽。你設法讓他照見此鏡,自有果報。”
三日後,鎮上廟會,胡鎮長照例要去上香。大義早早守在廟門口,待胡鎮長一行人到來,假裝擠在人群中,將那銅鏡往胡鎮長麵前一晃。
胡鎮長本不在意,隨意瞥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渾身顫抖。旁人隻見他盯著空氣,驚叫:“彆過來!彆過來!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隨後竟當眾跪下,磕頭如搗蒜,口中胡言亂語,說的都是前世如何受賄枉法、逼死人命的勾當。
隨從慌忙將他扶回府中,但胡鎮長自此一病不起,整日縮在床角,見人就喊“饒命”。請了郎中、神婆都看不好。縣裡得知後,革了他的職,另派鎮長來接任。新鎮長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免了抗旱捐。
那麵銅鏡當夜子時自動消失,回到牛頭陰差手中。大義第三次請來陰差時,牛頭陰差歎道:“還剩最後一次了。你需想清楚再用。”
三懲奸商遇險
這年秋收,村裡好不容易有點收成,鎮上來個糧商,姓錢,壓價極狠。村裡人若不肯賣,他就勾結土匪,夜裡搶糧。眾人苦不堪言。
牛大義有心懲治這錢老板,但想到隻剩一次機會,猶豫再三。恰在此時,村南張寡婦家出了事:她丈夫早逝,獨自拉扯兩個孩子,今年種的兩畝高粱長勢最好,卻被錢老板盯上,隻肯出市價一半。張寡婦不賣,當夜果然遭了匪,糧被搶光不說,小兒子還被打傷了腿。
大義再也忍不住,當夜取出牛角牌。這次剛喊兩聲,陰風就起了。牛頭陰差現身,聽完敘述,卻搖頭:“這錢老板不同。他祖上供著保家仙,是隻百年黃皮子,有些道行。我若直接出手,恐引仙家爭鬥。”
大義急道:“難道就由他欺壓百姓?”
牛頭陰差沉思片刻,忽然道:“有了。你明日去鎮上,找錢老板說,你有一批上等糧食要賣,約他三日後子時,到鎮外老槐樹下交易。記住,要單獨來,現銀交易。”
大義依計而行。那錢老板貪心,果然答應。
第三日子時,鎮外老槐樹下。錢老板提著錢箱準時到來,卻不見大義人影。正疑惑間,忽聽四周傳來淒厲哭聲,樹影搖動,竟走出十多個衣衫襤褸、麵色青白的“人”來,將他團團圍住。
“還我糧來……”
“還我命來……”
錢老板嚇得魂飛魄散,這些“鬼魂”竟都是被他逼死、害過的農民。他癱倒在地,連連磕頭:“各位老爺饒命!我退錢!我退糧!”
這時牛頭陰差才現出身形,甕聲道:“錢老板,你祖上黃仙與我有些交情,今日看它麵子,饒你一命。但從今往後,若再欺壓百姓,這些冤魂隨時可去尋你。你祖上黃仙也護不住了。”
錢老板連滾帶爬跑回家,第二日就派人將強收的糧食折價退還給各村,從此再不敢做傷天害理的買賣。
事後牛頭陰差告訴大義,那些“鬼魂”實是他用紙人幻化,但其中確有真冤魂借機顯形訴苦。至於黃仙,確有其事,那夜黃仙本要來鬥法,但見陰差占理,自家供養者又確實作惡,便默認了這番懲戒。
尾聲
三次機會用儘,牛角牌化作粉末隨風而散。牛頭陰差最後一次現身,與大義作彆:“兄弟,你我一‘牛’之緣到此為止。你餘生多行善事,壽終之日,我親自來接你,許你個陰差職位,可否?”
大義躬身道:“謝牛大哥厚愛。隻是大義一介粗人,但求問心無愧,來世如何,且看來世吧。”
牛頭陰差哈哈大笑,身影漸淡,最終消失在晨霧中。
此後數十年,牛大義果然一生行善,活到九十八歲無疾而終。出殯那日,村裡人都說看見送葬隊伍前頭,隱約有兩個高大的牛首人影引路,鐵鏈聲嘩嘩作響,似是迎接老友。
而牛家村一帶,自此留下個規矩:但凡有人不孝、為官不仁、為商不義,老人就會講起“牛大義結陰差”的故事,末了總要添一句:
“舉頭三尺有神明,牛頭馬麵看得清。陽間造孽陰間算,善惡到頭賬分明。”
這故事一代代傳下來,真假無人深究,但那勸人向善的意思,卻是實實在在的。至於那枚牛角牌,有人說在村口老槐樹下還能撿到類似的黑色物件,隻是誰也不敢亂試——萬一真喊出來了呢?
畢竟這世道,人心可比鬼神難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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