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姑點頭,從懷中取出三張黃符:“這是狐仙賜的‘障目符’,可暫時遮掩氣息。你們即刻動身,走旱路,莫走水路。記住,逢廟莫入,遇橋莫停,見黑莫前,聽喚莫應。”
陳五夫婦簡單收拾行裝,用油布包好兩片龍鱗鐵,貼身藏著,又帶足乾糧盤纏,駕著家裡的驢車上路了。
從膠東到泰山,三百餘裡旱路。陳五不敢走大路,專挑偏僻小道。第一日平安無事,第二日晌午,行至一處荒山野嶺,驢子突然不肯走了,任憑鞭打,隻在原地打轉。
李秀英眼尖,指著前方:“當家的,你看那樹。”
隻見路邊老槐樹上,吊著三隻死烏鴉,脖子都係著紅繩。樹下擺著一碗白飯,插著三炷香。
“是‘擋路祭’。”陳五心裡發毛,“有人不想我們過去。”
正猶豫間,身後傳來鈴鐺聲。回頭一看,竟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挑著擔子晃晃悠悠走來。那貨郎四十來歲,滿臉堆笑:“二位這是往哪去?前麵路不通啦,昨晚山崩,堵死了。”
陳五狐疑:“我們昨兒打聽過,這段路好好的。”
貨郎笑道:“那是老黃曆了。不如繞道南邊,雖然遠些,卻安全。”說著遞來一碗水,“天熱,喝口水再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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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英正要接,陳五突然瞥見貨郎的腳——青布鞋上一點泥都沒有,這荒山野嶺的,實在可疑。他想起黃三姑“見黑莫前”的囑咐,再看那三隻黑烏鴉,心中警鈴大作。
“不勞煩了,我們回頭。”陳五拉轉驢車,向來路退去。
貨郎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一絲綠光。待陳五走遠,那貨郎連人帶擔子,竟化作一股黑煙消散了。
陳五繞道而行,多走了一日山路。第三日傍晚,行至汶水河畔,需過一座石橋。橋頭坐著個補鞋的老漢,見了他們,搖頭歎氣:“這橋過不得,昨夜水鬼拉人,已經拖下去三個了。”
陳五下車查看,隻見橋麵濕漉漉的,像是剛被水淹過。橋下水聲嘩啦,隱約可見白色影子浮動。
“老人家,附近可還有彆的渡口?”陳五問。
老漢指著下遊:“五裡外有個擺渡的,隻是這個時辰,怕是不撐船了。”
陳五謝過,駕車往下遊去。行出二裡地,李秀英突然扯他袖子:“當家的,你看那老漢的攤子。”
陳五回頭望去,暮色中,橋頭空空如也,哪有什麼補鞋攤?他驚出一身冷汗,明白又躲過一劫。
到得渡口,果然已無船隻。正發愁時,蘆葦叢中搖出一條小舟,撐船的是個戴鬥笠的漢子:“過河嗎?最後一趟。”
陳五多了心眼:“船資多少?”
漢子伸出三根手指:“三塊大洋。”
“這麼貴?”李秀英驚呼。
“嫌貴就走橋。”漢子冷冷道。
陳五摸出錢,卻隻給兩塊:“就這些,不行拉倒。”
漢子猶豫片刻,點頭應了。二人上船,行至河心,那漢子忽然摘了鬥笠,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眼眶裡沒有眼珠,隻有兩汪黑水:“把龍鱗鐵給我,送你們過河。不然,就下去陪水鬼作伴。”
陳五早有防備,掏出黃符往船板上一貼。那符籙遇水不濕,反而泛起金光。漢子慘叫一聲,化作一具骷髏散落船中。小舟無人操控,順流而下,竟靠了對岸。
如此一路驚險,第七日終於抵達泰山腳下。問及黑龍潭,當地人卻都說不知。陳五夫婦在山中轉了整日,直到日落,才在後山一處隱蔽山穀找到個黑沉沉的水潭。
潭水幽深不見底,四周古木參天,藤蔓纏繞。陳五取出龍鱗鐵,正要投入,忽聽身後有人道:“且慢。”
回頭一看,竟是黃三姑匆匆趕來。她衣衫襤褸,滿身塵土,似是趕了遠路。
“三姑,您怎麼來了?”李秀英又驚又喜。
黃三姑喘息道:“我算出你們此行有難,特來相助。龍鱗鐵給我,我來投。”
陳五不疑有他,遞過油布包。黃三姑接過,走到潭邊,卻遲遲不投,反而轉身笑道:“多謝二位,這龍鱗鐵我收下了。”
她的臉開始變化,皮肉蠕動,竟變成一張陌生男子的麵孔,鷹鉤鼻,三角眼,透著邪氣。
陳五大驚:“你是何人?”
男子大笑:“灰家灰老七,專為這龍鱗鐵而來。”說罷縱身欲走。
就在此時,真黃三姑的聲音從林外傳來:“孽畜敢爾!”
但見一道黃影閃過,直撲灰老七。灰老七化作一團灰霧躲開,兩團影子在林間追逐纏鬥。陳五趁機撿起掉落的龍鱗鐵,跑到潭邊,用儘全力擲入水中。
龍鱗鐵入水,竟不沉底,反而浮在水麵打轉。潭水開始沸騰,咕嘟嘟冒出氣泡。忽然一聲龍吟從潭底傳出,震得山林顫抖。水麵炸開,一道金紅長影衝天而起,正是那日的疲龍!
疲龍在空中盤旋一圈,目光落在陳五身上,竟口吐人言:“凡人,還我鱗甲,助我療傷,當有厚報。”
陳五忙道:“龍王爺,鐵鱗已還,隻求平安。”
疲龍點頭,龍爪虛抓,潭中飛起兩片鐵鱗,貼回它身上。它又看向被黃三姑纏住的灰老七,冷哼一聲,噴出一股白氣。灰老七慘叫一聲,現出原形——竟是隻三尺長的灰毛大耗子,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山野精怪,也敢覬覦龍鱗?”疲龍道,“念你修行不易,廢你五十年道行,去吧。”
灰老鼠哆嗦著鑽入草叢逃了。疲龍又對黃三姑頷首:“狐仙弟子,護持有功。”吐出一顆明珠,落入黃三姑手中,“此乃‘辟邪珠’,可保你仙堂百年安寧。”
最後它看向陳五夫婦:“你二人心地純良,不畏艱險,當有福報。今後行船走車,風平浪靜;家宅田產,六畜興旺。”說罷龍尾一擺,沒入雲中消失不見。
陳五夫婦回到陳家嶴,果然諸事順遂。陳五的貨車再未拋錨,李秀英養的雞鴨成群,地裡莊稼也比彆家好三分。更奇的是,當年冬天李秀英有了身孕,來年秋天生下一對龍鳳胎,男娃背上竟有塊龍鱗狀胎記,女娃腕上有個明珠似的紅痣。
黃三姑的仙堂因得龍贈珠,香火越發旺盛,方圓百裡的邪祟不敢近前。她用那顆辟邪珠鎮堂,又收了幾個有緣分的弟子,將狐仙法脈傳了下去。
至於那幾片流落在外的龍鱗鐵,各有歸宿:張瓦匠扔進海裡的兩片,被巡海夜叉所得,上交龍宮,也算物歸原主;王駝子鋪裡那片,在癡傻後的第三年,被一個遊方道士化去煞氣,打成一把鎮宅寶劍,如今不知流落何方。
隻有村口的老人們偶爾會在夏夜乘涼時,說起那年秋天的異事。他們說,龍終究是龍,縱使一時疲乏掉落鱗甲,也不是凡人能久占的。世間寶物,各有其主,強求不得,否則福禍自招。
而陳五家的那輛老卡車,一直開到六十年代才報廢。拆車那天,工人從底盤夾層裡發現一片青黑色的鐵片,形似魚鱗,怎麼也砸不爛。陳五的孫子拿去給黃三姑的傳人看,那位已是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摩挲著鐵片,微微一笑:
“這片龍鱗鐵沾染人氣久了,已認主。留著吧,是緣法。”
如今這片鐵鱗還供在陳家祠堂裡,據說每逢雷雨夜,會隱隱泛光。陳家人說,那是龍王爺在雲端回首,看一眼當年的因果。
世間奇事,信則有,不信則無。隻是膠東一帶的司機,至今還傳著個老規矩:跑夜路若撿到古怪鐵片,莫貪心,扔回山野便是。誰知道會不會又是哪條疲龍路過,掉落的鱗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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