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捏著手機,指節發白。林傑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平板邊緣敲擊著,發出極其輕微的嗒嗒聲,像是在計算著如何應對這個計劃外的故障。
妹妹懸浮在江妍麵前,那張完美的臉上,甜美的笑容依舊,眼神卻冰冷地審視著姐姐低垂的頭顱,如同在評估一個出了問題的核心程序。
下一場遊戲的序幕,似乎被江妍這聲無力的不想,強行按下了暫停鍵。但深淵的引力,從未消失。
江妍的聲音低啞而疲憊,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脆弱:“…抱歉,我真的,不想,再出去玩了…”
這拒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三個同伴心中激起冰冷的漣漪。
妹妹懸浮的身體輕盈地飄到江妍麵前,那張與江妍一模一樣的臉上,甜美笑容如同麵具般完美。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孩童般天真的疑惑,卻如同毒蛇吐信:“姐姐,為什麼呢?”她歪著頭,清澈的大眼睛倒映著江妍痛苦的臉龐,“你要…呆在這裡嗎?”她的小手輕輕指向這間奢華卻冰冷的餐廳,指向窗外明媚卻毫無溫度的陽光。
然後,妹妹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再是耳語,而是如同冰冷的宣告,清晰地在空曠的彆墅內回蕩,撞擊著每一寸空間:
“江妍!”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聲音裡沒有情感,隻有冰冷的、不容辯駁的事實,
“彆忘了——”
“一開始,是你先動的手!”
“沈烽和林傑,”
她的目光掃過旁邊那兩個表情各異的男人,“是被你變成現在這樣的!”
“你怎麼現在…”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尖銳的諷刺,
“才開始後悔呢?!”
轟!
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響,江妍猛地抬起頭,臉上殘留的淚痕未乾,眼神卻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和…被赤裸裸揭穿的恐懼取代。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那雙白皙、纖細、曾優雅地執掌手術刀、也曾隨意撥弄他人生死的手,它們此刻在視線中仿佛被無形的鮮血浸透,變得猙獰可怖。
“是…我…”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瞳孔因為巨大的衝擊而渙散,“我…我做了那麼多事情…我把你們變成這樣…”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製造的怪物,聲音充滿了崩潰的自我厭惡,“那些人…說我是怪物…我真的…”那個被刻意遺忘的稱謂,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
“你不是怪物。”妹妹的聲音立刻接上,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神啟般的威嚴。她的小手伸出,虛虛地按在江妍顫抖的手背上,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安撫力量。“你是江妍。”
她一字一頓,如同宣讀神諭,“你是擁有神明能力,可以隨意操控他人生死的江妍!”
“你是我的姐姐!”
“是沈烽和林傑心愛的江妍!”
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你隻是太累了,姐姐。”
她的小臉湊近,呼吸仿佛都帶著冰冷的甜香,“需要好好放鬆…需要…”
她的紅唇勾起一個令人心寒的弧度,“…新的遊戲。”
江妍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如出一轍、卻冰冷無情的臉。仿佛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這個由自己親手創造、由自己意識延伸出來的妹妹的本質。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抱歉…”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清醒,“我太累了…不想玩什麼遊戲了…”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微弱卻真實的懇求,“你們…也不要再玩了…我們…收手吧…”
“嗬嗬…”妹妹喉嚨裡發出一串清脆卻毫無溫度的笑聲,如同冰晶碎裂。“怎麼了?江妍?”她的笑容依舊甜美,眼神卻銳利如刀,精準地刺向江妍最後的偽裝,“你的身體數據表明——你根本不累。”
她的小手在空中虛點,仿佛調閱著無形的生理監控圖表,“心跳、血壓、神經遞質水平…一切都在最佳閾值內。為什麼要收手呢?”她歪著頭,像一個拆穿大人謊言的孩子,眼神裡是冰冷的探究。
江妍的嘴唇翕動著,巨大的混亂和虛無感將她淹沒:“我…我不知道這麼做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她像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意義?”妹妹像是聽到了極其幼稚的問題,笑聲更加清脆冰冷,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殘酷,“嗬嗬…當然是為了…”她的聲音拖長,如同惡魔的低語在寂靜的餐廳裡擴散開,“給我們的永生…找樂子啊…”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江妍的心上。
她猛地抬起頭,視線掃過沈烽那張寫滿嗜血期待的臉,掃過林傑鏡片後那冰冷計算的眼神,最後定格在妹妹那張天使般純淨卻惡魔般殘忍的麵孔上。
這三個身影,如同三座冰冷的墓碑,矗立在她親手挖掘的深淵邊緣。
她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那上麵仿佛真的沾滿了粘稠、腥臭、永遠無法洗淨的血液,無數張麵孔在她眼前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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