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舟將湯勺在鍋沿輕輕一磕,抬眼時正看見玻璃門被推開。門外路燈初亮,昏黃的光暈裡,幾片枯葉在秋風中打著旋。進來的人穿著件灰呢大衣,袖口處不經意間露出一小截金屬錄音筆的閃光。
那人沒看菜單,目光反而在廚房門口的地磚上遊移。陳硯舟不緊不慢地擦淨手,拿起點單本走過去。
“一份紅燒肉,一碗米飯。”男人語速緩慢,帶著刻意的從容,“順便問一句,你們後廚允許參觀嗎?”
“不能。”陳硯舟筆下不停,“不過可以站在門口看看。”
男人點點頭坐下,視線卻始終追著灶台方向。陳硯舟轉身時,從牆上的不鏽鋼反光裡瞥見他起身朝廚房走去。
地磚上還泛著水光,方才拖過的地麵尚未全乾,倒映出模糊的人影。男人蹲下身,悄悄掏出手機準備拍照。
“地上滑,當心摔著。”陳硯舟拿著塊乾毛巾走出來。
男人一怔,接過毛巾卻沒有用,隻淡淡道:“衛生不過關的話,會影響評級。”
“你說的是米其林吧?”陳硯舟靠在門框上,目光平靜,“他們查店從不提前通知,評審員也不會自己拍照。”
男人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不是什麼評審員。”他說,“就是個普通食客。”
陳硯舟唇角微揚:“那你更該注意安全。萬一滑倒了,算誰的責任?”
男人沒有接話,回到座位上。紅燒肉剛上桌,他就開始挑剔:“肉太油膩,火候過了。而且你們這環境……”他朝廚房方向示意,“積水都沒處理乾淨,要是被監管部門看到,夠罰好幾輪的。”
陳硯舟正在幫鄰桌客人收拾碗筷,頭也不抬地說:“你說得對。我們確實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男人略顯詫異:“你承認了?”
“當然。”陳硯舟把抹布仔細疊好掛回原處,“不過你想不想知道,那塊地為什麼是濕的?”
“因為剛拖過?”
“因為許錚昨天在這兒練刀。”陳硯舟聲音低沉了幾分,“他左手是機械臂,控製不好力道,切菜時總打滑。我就讓他每天晚飯前練十分鐘,練完我親自拖地。”
男人的筷子懸在半空。
“不信?”陳硯舟拉開抽屜,取出一張有些發舊的照片,“這是他受傷那天拍的。肩膀中彈,繃帶纏到脖子,還問我明天能不能開門。”
照片上的人麵色憔悴,左肩裹著厚厚的紗布,右手卻倔強地比著ok的手勢。
男人凝視良久:“他是誰?”
“我兄弟。”陳硯舟小心收好照片,“也是這家店的守護者。那天王虎帶人衝進來,槍口對著我。他撲上來擋槍的那一秒,腦子裡想的不是自己的性命,是怕店裡沒人給大家做飯。”
男人低頭扒了口飯,咀嚼得有些急促。
陳硯舟忽然說:“你要真關心評級,不如跟我去個地方。”
“哪?”
“後院。”
男人跟著他穿過狹長的走廊,經過員工休息室時,牆上掛著許錚係著圍裙的照片,旁邊貼著張“仁心粥今日供應”的便簽。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雜物間裡堆滿紙箱,陳硯舟掀開一塊舊木板,底下是塊顏色發暗的菜板。上麵刻著兩個深深的字:仁心。
“這是他昏迷前刻的。”陳硯舟的指尖輕輕撫過深深的刻痕,“醫生都說醒不過來了,結果第三天早上,護士聽見他在念叨彆讓客人吃不上熱飯。”
男人伸手觸摸那些字跡,指腹陷進凹槽裡。
“你們……一直這樣?”
“廚房可以臟,心不能臟。”陳硯舟把木板蓋回去,“你要是想曝光我們,我不攔著。但請你把這塊菜板也拍進去。”
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我知道你是誰。”陳硯舟注視著他,“你不是普通食客。你背的包是米其林暗訪專用款,鞋底紋路和他們標準圖錄一致。你進門第一眼看的不是菜單,是逃生通道。”
男人終於抬起頭:“你怎麼不早說破?”
“說破了你會承認嗎?”陳硯舟轉身往外走,“你們評星級,看擺盤、看燈光、看服務流程。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些味道,是拿命換來的?”
男人獨自站在原地,手中的錄音筆被握得發燙。
當晚九點,本地美食論壇出現一篇帖子:《揭秘“心味餐館”肮臟後廚》,配圖是廚房地麵積水的照片。評論區迅速沸騰。
“這種店也能營業?”
“看著就反胃,難怪評不上星級。”
“建議食藥監馬上突擊檢查!”
半小時後,同一賬號更新了視頻。畫麵從男子推門進店開始,全程記錄了他拍照、挑刺、被帶到後院的過程。最後鏡頭對準菜板上深深的“仁心”二字,畫外音緩緩響起:
“這是我來中國第七年,第一次見到有人用傷疤當招牌。”
視頻結尾,他站在店門口回望,輕聲說:“真正的星級,不在指南裡,在人心中。”
帖子轉發量迅速突破十萬,相關話題悄悄爬上熱搜榜。
陳硯舟坐在灶台前攪動著湯鍋,手機輕輕震動。他點開鏈接看完視頻,默默合上相冊。
門外夜色深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車燈掃過牆麵,短暫地照亮了“仁心粥”三個字。
湯鍋咕嘟響了一聲,他將灶火調小,繼續守著這一鍋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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