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樓一樓大堂。
京城有頭有臉的商賈齊聚一堂。
他們臉上無半分喜慶,倒像是來赴刑場。
“都到齊了吧?”
李洵坐在戲台中央那把太師椅子上,微笑看著一群待宰的肥羊。
眾人心頭一緊。
這時候劉長史邁著官步從旁邊走出來,手裡捏著名錄,清了清嗓子道:
“本官念到誰,就舉手示意,到場的畫圈,沒到場……”
他乾笑兩聲,小胡子翹了翹:“本官就在名錄下畫個叉!到時候慢慢清算。”
眾人心頭又是一緊。
念到一個商戶,商戶就舉手。
京城有頭有臉的大商戶三十六家,一個不缺,都乖乖舉手站在廳裡等待發落,麵色惶恐緊張。
他們都知道,今兒不大出血,李洵是不會放他們走出酒樓了。
聽到都到齊了,李洵滿意地點點頭露出微笑。
他最先注意到站在第一排的四大皇商薛蟠薛蝌兄弟,以及夏金桂,周大福父子。
薛蟠挺著胸脯站在那兒,活像個開了屏的孔雀。
旁邊薛蝌跟他比起來簡直樸素得與這滿堂錦繡格格不入。
夏金桂,戴著帷帽,白紗遮麵。
但那窈窕身段和露在外頭的肉光,足夠引人遐想。
薛夏這兩家都跟他有直接關係。
先不說薛家,薛家股份他占了一大部分。
相當於是自己的產業了。
但李洵並不插手薛家的營生,隻坐收漁翁之利,每年分紅而已。
再來就是夏家了。
之前忽悠著搗鼓了一把夏金桂,也順便占了夏家股份。
當然。
這次薛夏兩家的投資並不會在他分紅裡出銀子。
而是由他們自己的股份裡掏錢。
今日這開場白,還得由皇商來當急先鋒。
“薛蟠。”李洵展顏笑道。
“草民在!”
薛蟠一個激動,彈射起步蹭一下往前竄了兩下,就差跳上戲台了。
他學著戲曲武生的架勢,雙手抱拳,腰板挺得筆直,扯著嗓子嚎喊道:“皇商薛蟠在,王爺有何吩咐?”
薛蟠那副抹了粉的油頭模樣,倒真像要開擺唱戲一樣,李洵看得險些失笑,繃著臉又轉向夏金桂和周大福。
夏金桂今日為了李洵特意精心打扮過的,隻是帶著麵紗看不太清,她盈盈上前福身行禮:
“民女在。”麵紗下眼尾那抹嫣紅,媚得能滴出水來。
李洵隻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繼續點名:“周大福。”
“草,草民在。”周大福哆哆嗦嗦上前,顫的衣服上那花紋都在抖,倒不是害怕,而是心疼銀子。
李洵點了皇商又點了幾家京城代表,諸如開當鋪營生的錢萬四,做木材營生的田有貴。
都是京城富得流油的商號家族。
被點到名的,個個心頭打鼓,臉色發白。
誰不知道越有錢,今兒被宰得越狠?
沒點到名的也不敢鬆氣。
總歸是要舍財消災的。
誰都清楚,接下來是要被王爺砍胳膊腿兒大放血了。
點完名,李洵露出和顏悅色的笑容:“今兒叫諸位來,是有一樁好事要送給你們,足以讓你們名動天下。”
底下眾人麵麵相覷顯然不信。
畫餅誰不會啊。
王爺說的好聽,什麼名動天下。
他們的商戶已經開遍大順朝每個城鎮了。
也算是名聲遍地。
哪還需要王爺您多此一舉。
他們還記得李洵上上上上次說好事。
大抵是在一年前。
李洵剛接管內務府,便讓各家踴躍聚在一起,高價收購內務府出產的商品………
這回怕不是要把各家祖墳都給刨了?
“工學院是孤的心血。”
李洵繼續道:“將來走上正軌,於你們都有利。
你們得了孤的利,是不是該表示點什麼,回報一下孤,啊?”
他頓了頓,笑不見齒:“所以,工學院的運作開銷得你們出。”
這話說得客氣。
意思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信孤,打錢。
底下頓時一陣騷動。
有膽子小的已經開始掏帕子擦汗。
有心思活的眼珠子亂轉。
也有耿直的臉上已露出憤憤之色。
但沒有誰敢發作。
李洵也不製止,任由他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他甚至還端起侍衛遞過來的茶盞,慢悠悠呷了一口。
言論自由嘛。
他李洵還是很開明善良的,不至於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等議論聲漸漸平息,他才放下茶盞,分派任務。
“薛家包一年四季的院服。
夏裝兩套,春秋裝各一套,冬裝兩套,料子要耐磨不能穿三天就開線。”
薛蟠想都沒想,胸膛一挺,大手一揮:“王爺放心,薛家保證讓工學院的學生們穿得體體麵麵,走出去都精神!”
他說完還得意地環視四周。
瞧見沒?全場我薛蟠最氣派,都不帶眨眼。
李洵點點頭,薛蟠每次掏銀子買單的神態都特彆霸氣,把呆霸兩個字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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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讚道:“皇商就是皇商,識大體,孤很是欣慰啊。”
他轉向夏金桂:“夏家,包文房四寶,按學生人數算,每人每季一套。”
夏金桂眼波流轉,聲音嬌滴滴柔的像要鑽進李洵的眼兒裡:“王爺吩咐,民女自然遵命,隻是……”
她頓了頓,眼尾上挑,那抹嫣紅更豔了:“文房四寶也有好賴之分,不知王爺要什麼檔次的?
若是要上好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王爺吩咐民女咬咬牙也能辦到……
“能用就行。”李洵擺擺手,打斷她的話:“太好的浪費,太差的透墨。
工學院講究實用,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民女明白了。”夏金桂福身,起身時,那雙桃花眼又瞟向李洵打了一套組合拳,眼波蕩漾,欲語還休。
李洵的目光已轉向下一家,工作的時候要清心寡欲,不能被妖女魔姬所迷惑。
“周家,包夥食。米麵糧油,雞鴨魚肉,每日兩餐不許克扣。”
周大福那張胖臉頓時垮了,與兒子周炳輝對視一眼,不敢不答應。
他哆哆嗦嗦上前,小心翼翼問道:“王,王爺,這學生有多少人啊?”
李洵瞥他一眼,心想還沒招收孤怎麼知道呢?
當我是神算啊,他大概估計一下道:“第一批學生,少說也得兩三百。往後還會增加,隻會多,不會少,明白?”
“兩,兩三百?!”周大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幸虧旁邊的兒子周炳輝眼疾手快扶住了。
一日兩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頓頓要有肉,這得多少錢啊?
周大福腦子裡劈裡啪啦打著算盤。
越算心越涼。
這哪是讓他出錢,這是要他的命啊!
可看著台上李洵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周大福咬咬牙:“草民,草民遵命。”
有了幾家皇商打頭陣
接下來的分派任務就順利多了。
“田有財,包桌椅,要結實,不能用三年就散架。”
“丁掌櫃,包洋先生的日常用度和教學材料。”
李洵一條條說下去,把工學院未來可能用到的所有開銷分攤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