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看著她，看著她嘴角那抹被鮮血染得愈發妖異的笑，看著她眼中那不加掩飾的、屬於掠食者的光。
“進食。”
他咀嚼著這個詞，腦海中瞬間閃過萬獸窟中，那些為了活下去而互相吞噬的妖獸。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最終，還是緩緩收了回去。
“好。”
隻一個字。
周圍的天眼衛們麵麵相覷，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聖地的守護者，會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縱容至此。
“守住她身後。”玄宸沒有解釋，隻是下達了命令，聲音冷硬如鐵。他自己則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顧清姿與那片廢墟之間，手中長劍橫陳，擺出了一個絕對防禦的姿態。
他的意思很明確。
她要殺人，他便為她擋住全世界。
顧清姿不再多言，強忍著左臂中黑金二色能量對衝的劇痛，一步一步，朝著那片坍塌的偏殿廢墟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甚至因為痛苦而有些踉蹌。每一步落下，左肩處都有細微的血霧爆開，那是被狂暴能量撕裂的血肉。
她像一頭受了重傷，卻依舊要去巡視領地的孤狼，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廢墟之下，一處被巨石壓出的狹小空間內，三名身穿黑色勁裝的修士正屏息凝神。
他們並非滅神教的正式使徒，隻是依附於滅神教，負責處理一些臟活的“清道夫”。教主率大部隊撤離時，他們因為貪婪，想留下來搜刮一些神族戰死者身上的寶物，便躲藏了起來。
他們親眼目睹了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也看到了那個黑衣女人的恐怖。
“老大，那女人過來了！她好像發現我們了！”一個臉頰削瘦的修士聲音發顫。
為首的是個獨眼壯漢，他死死盯著外麵那個正一步步靠近的、渾身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狠辣。
“怕什麼！你看她那樣子，明顯是受了重傷，體內的力量都快爆開了！這是我們的機會！”
“機會？”另一人有些遲疑，“她可是連使徒大人都能殺的……”
“那是她全盛時期！”獨眼壯漢冷笑一聲，“現在，她就是一隻快要被撐死的病貓！你沒看到嗎，那個神族的少主離她那麼遠，隻要我們速度夠快，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她，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是我們的！”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聲音裡充滿了蠱惑：“想想看，能嫁接萬物的能力……隻要得到一點皮毛，我們就再也不用當彆人的狗了！”
貪婪，最終戰勝了恐懼。
就在顧清姿距離廢墟不到十丈的瞬間，三人動了。
“動手！”
“轟！”
三人合力，一掌震碎了頭頂的巨石。三道黑影呈品字形，如三支離弦的毒箭，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直撲顧清…姿的要害！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不求擊殺，隻求製服。
獨眼壯漢手中多了一張漆黑的羅網，網上符文流轉，散發著禁錮神魂的詭異波動，當頭罩下。
另外兩人，一人攻她下盤，一人直取她完好的右臂，配合得極為默契。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雷霆合擊，顧清姿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隻是……鬆開了左手。
那隻手，原本因為劇痛而死死攥緊，此刻，五指緩緩張開。
“吼——”
一聲不似人聲，更像是從九幽深淵傳來的、充滿了饑餓與暴戾的咆哮，從她的左肩處，轟然炸響！
那片被黑金二色光芒攪得血肉模糊的區域，濃鬱如墨的黑暗，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
它不再是與金色神力互相撕咬的毒蛇，而是一頭被主人鬆開了鎖鏈的，餓了三天三夜的瘋狗！
一道純粹由“蝕神源力”構成的黑色利爪，猛地從她肩頭探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後發先至，一把抓住了當頭罩下的那張黑色羅網。
“滋啦——”
那件品級不低的禁錮法寶，在接觸到黑色利爪的瞬間，就像遇上烈火的薄紙，連一息都沒能撐住，便被腐蝕、撕裂，化作點點黑灰，飄散開來。
獨眼壯漢瞳孔驟縮，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讓他亡魂皆冒。
這是什麼力量？！
他想退，可已經晚了。
那道黑色利爪在撕碎羅網後，沒有絲毫停頓，五指一張，便將他整個人籠罩了進去。
“不——”
淒厲的慘叫，戛然而止。
在遠處玄宸等人的眼中，他們隻看到一團濃鬱的黑暗，將那獨眼壯，漢包裹。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能量爆散，那壯漢的身體，就像被投入濃酸的蠟像，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飛速地“融化”，被那團黑暗吞噬得一乾二淨。
連一聲完整的骨裂聲都未曾傳出。
另外兩名修士的攻擊，已經近在咫尺。
可他們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同伴，在眼前，被“吃”了。
這超出了他們認知的一幕，讓他們的動作，出現了零點一秒的僵滯。
而這零點一秒，便是生與死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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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姿的身體，依舊站在原地，動也未動。
但那從她左肩延伸出的黑暗，卻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分化出兩條更細的黑色觸手，以一種違背物理規則的角度，纏上了剩下兩人的腳踝。
兩人隻覺腳下一緊，一股陰冷到骨髓裡的力量瞬間侵入體內，他們引以為傲的修為，在這股力量麵前，脆弱得如同窗紙。
“噗通。”
兩人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