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忠楜愣住了,看著母親那雙最後時刻異常清明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重重點頭,淚水無聲滑落:
“娘,我懂…按規矩…按您心裡的規矩來。”
送葬的日子,天空陰沉得像一塊吸飽水的鉛灰色抹布,沉甸甸地壓在洪澤湖儘頭,壓在每一個送葬者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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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風裹挾著湖水的濕冷和泥土的腥氣,在空曠田野上嗚咽盤旋,卷起漫天黃色紙錢。
那些紙錢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枯蝶,打著詭異的旋兒,時上時下,最終飄向遠方灰蒙蒙的南三河。
姬永海一身縞素,臂纏黑紗,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獨自立在奶奶新壘起的黃土墳塋前。
新翻的泥土氣息混著紙錢焚燒後的焦糊味,濃烈地鑽進鼻腔。
風更大了,吹得他衣袂翻飛,臉頰生疼。
他望著那小小的一方新土,眼前一遍遍清晰浮現出奶奶臨終前的模樣——
那雙最後時刻亮得驚人的眼睛,那抹如釋重負的淺笑,還有那些如同洪澤湖古老歌謠般刻在他骨子裡的話語。
此刻正像南三河春汛時的潮水,洶湧漫上心頭,拍打著記憶的堤岸。
他想起無數個寒冷的冬夜,自己還小,蜷縮在奶奶燒得暖烘烘的土炕上。
屋外北風呼嘯,刮得窗紙“嘩嘩”響,屋內油燈如豆。
奶奶粗糙卻溫暖的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聲音低沉悠遠,帶著穿越時光的滄桑:
“海兒啊…你曉得咱小姬莊的老祖宗,是咋在這片地上紮下根的麼?
那是背著爛鋪蓋卷兒,挑著破筐簍,拖家帶口,一腳深一腳淺,踩著河西那片爛泥淖、蘆葦蕩,生生蹚過來的啊!
那會兒,天是黑沉沉的天,地是爛泥潭的地,吃口飽飯比登天還難!
餓急了,連樹皮、觀音土都得往肚子裡塞…”
奶奶的聲音仿佛也浸透了當年的泥濘。
“後來,天亮了,共產黨來了,像大船,才把咱這苦水裡泡著的莊戶人,從那爛泥淖的‘河西’,帶到了能活命的‘河東’。
分了地,有了田,日子才算有了點人樣,有了奔頭…”
“海兒啊,”奶奶的手輕輕撫過他的頭頂,語氣變得格外鄭重,“咱姬家能有今天,不容易啊!做人得懂感恩,得守本分。
將來你要是有本事了,當了官,可不能忘了根,不能忘了咱是從河西爛泥裡爬出來的莊戶人!
當官不是為了享清福,是為了讓更多像咱這樣的苦人家,能穩穩當當過上好日子,能從‘河西’一步步走到‘河東’,能有奔頭,有盼頭…”
這些話,如同洪澤湖的水,一遍遍衝刷著他的心靈,早已刻進他的骨髓。
姬家萍慢慢走到他身邊,枯瘦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有力:
“永海,你奶奶走得安詳。
她這輩子最牽掛的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能不能守住姬家的本分。
你記住她的話,走正路,辦正事,不辜負她的期望,不辜負鄉親們的信任,就是對她最好的告慰。”
姬永海重重點頭,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萍二爺爺,我記住了。
我一定守好本分,當好這個官,為老百姓辦實事,絕不辜負奶奶的囑托。”
可守本分的路從來都不好走。
奶奶的後事剛辦完,就有彆有用心的人找上門來,想借著吊唁的名義拉攏關係,甚至隱晦地提出要給他“打點”,希望能在項目審批上得到特殊照顧。
姬永海當場嚴詞拒絕,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接下來,他將如何在堅守本分的同時,應對這些明裡暗裡的拉攏與算計?
姬家萍作為他的後盾,又會在關鍵時刻給他怎樣的指點?
而奶奶臨終前堅持的“火化”,在村裡引起了不小的議論,甚至有人說姬永海“不孝”,他該如何平息這些流言蜚語?
故事將如何延續本章情節……請繼續進入第323章的精彩聽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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