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下,坦禹的話語如同投入死寂潭水的石子,漾開的漣漪是更深的寂靜。
龍血,可續斷碑之力。
他的沉眠之地,在骸骨王座的陰影之下。
兩句話,一句關乎眼前生死,一句指向渺茫未來。壓力與抉擇,瞬間落在了暗爪寬闊的、尚帶著新鱗光澤的脊背上。
他熔金色的瞳孔首先看向昏迷的卡拉斯。那張幼小的臉龐蒼白,眉頭緊鎖,仿佛正與無形的夢魘搏鬥。僅僅是這個畫麵,就足以壓下暗爪心中所有的猶豫。夥伴需要時間,而這座碑,是眼下唯一的庇護。
“該怎麼做?”暗爪的聲音低沉,帶著龍類特有的嗡鳴,直接看向呂桑德,但餘光卻掃過沉默的坦禹。他本能地覺得,這個灰袍人知道的遠比說出來的多。
呂桑德強忍傷痛,湊近那道細微的裂紋,仔細感知著方才坦禹觸碰後那一閃而逝的暗金流光殘留。
“界碑的力量源於其銘刻的‘法則’。裂紋使其力量不斷流失。龍血……尤其是你的血,暗爪,蘊含著你與卡拉斯共同經曆淬煉的星火本源,以及‘龍’這一概念本身蘊含的創造與不朽特質。它或許能作為暫時的‘粘合劑’,甚至……一種共鳴的催化劑,激活碑體更深層的力量。”
理論清晰,但實踐未知。在這片詭異的荒原,任何與未知力量的接觸都伴隨著風險。
“會不會有危險?”汐雅擔憂地問,她的手仍未離開卡拉斯,仿佛能通過觸摸傳遞一絲微薄的支持。
暗爪沒有回答,他用行動代替了言語。他抬起一隻前爪,利爪的尖端閃爍著寒光。沒有猶豫,他對著自己另一隻前臂覆蓋著晶甲的堅韌鱗片邊緣,用力劃下。
嗤——
一聲輕響,暗紅色的血液滲了出來,並非普通液體的質感,反而更像是融化的、內蘊星光的熔岩,散發出微弱的溫熱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威嚴與野性的氣息。
一滴,兩滴……滾燙的龍血滴落在冰冷古老的碑座之上。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過冰麵,血液接觸碑座的瞬間,竟發出輕微的灼燒聲。緊接著,那暗紅色的血珠並未四散流淌,而是像擁有生命般,沿著碑座上的細微紋路,迅速向上蜿蜒遊走,目標直指頂端那道裂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血液觸碰到裂紋的瞬間——
嗡!!!
整個方尖碑猛地一震!比之前坦禹觸碰時劇烈數倍!碑體上那些模糊的紋路再次亮起,但這一次,光芒不再是黯淡的暗金,而是混合了暗爪龍血色彩的、更加熾烈、更加活躍的赤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一股遠比之前磅礴、厚重的力量以方尖碑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那道細微的裂紋,在赤金色光芒的灌注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合!雖然未能完全消失,但邊緣變得平滑,仿佛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強行焊接在一起。
與此同時,無形的力場邊界猛地向外擴張了足足三米!力場邊緣原本模糊的波紋變得清晰可見,如同一堵半透明的、流淌著赤金光絲的牆壁。
“吼——!”
力場外,那些蠢蠢欲動的扭曲怪物發出了驚恐萬狀的尖嘯,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傷,潮水般向後退去,瞬間清空了一大片區域。它們扭曲的身體在更遠處徘徊,焦躁地嘶吼,卻再也不敢靠近那散發著令它們本能恐懼氣息的赤金光壁。
有效!而且效果驚人!
暗爪喘了口氣,傷口在星火本源的作用下迅速止血愈合。他感受到一種奇特的聯係,仿佛自己的血液與這座古老的界碑產生了短暫的共鳴。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力場的強度,以及它正在緩慢消耗著那份由龍血注入的能量。
“成功了!”年輕衛士忍不住低呼,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獨眼船長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冷汗:“媽的……總算能喘口氣了。這龍血比高級能量晶石還頂用!”
呂桑德長長舒了口氣,看向暗爪的目光充滿了複雜:“不僅僅是能量……你的血,似乎真正喚醒了這界碑一部分沉寂的本源。它認可了你的‘資格’。”他再次看向碑文,似乎想從中解讀出更多信息。
汐雅也稍稍放鬆,但目光很快又回到卡拉斯身上。力場暫時穩固了,但卡拉斯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骸骨王座……”呂桑德喃喃自語,看向荒原那無儘灰暗的深處,“坦禹閣下提及此地……卡拉斯閣下的意識沉眠與之相關。這或許是唯一的線索。”
暗爪走到卡拉斯身邊,巨大的頭顱低下,輕輕蹭了蹭卡拉斯冰冷的小手。他能感覺到,夥伴的靈魂仿佛被困在極遠極深的地方,那種聯係微弱得讓他心慌。
“無論在哪,都要找到。”暗爪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龍裔的戰軀、新生的力量,若不能用於守護最重要的夥伴,便毫無意義。
一直沉默的坦禹,此時再次開口,他依舊望著遠方,但話語卻清晰地傳來:
“力場,可維持三日。”
“王座之路,死者指路。”
三日!
剛剛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時間依然緊迫!
而“死者指路”……這荒原之上,除了他們,還有彆的“死者”嗎?還是指那些扭曲的怪物?亦或是……這片土地本身埋葬的古老亡魂?
希望與更大的危機感交織。他們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也明確了前進的方向,但前路注定遍布荊棘。
暗爪伏在卡拉斯身邊,赤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注視著力場外蠢動的陰影,也望向那片未知的、被稱為“骸骨王座”的死亡之地。三日之內,必須找到讓卡拉斯蘇醒的方法。
龍血為墨,暫得方寸安寧;王座為向,前路死生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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