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廳並非真的由黃金鑄就,但其內部的奢華程度,足以讓初來者瞠目。高大的穹頂上繪製著繁複的金色紋樣,描繪著商船征服巨浪、滿載奇珍異寶歸來的場景。
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中央,折射著四周牆壁上鑲嵌的無數片拋光雲母石碎片,將整個空間映照得流光溢彩,甚至有些晃眼。地麵鋪著深紅色的、繡著金色渦旋紋路的地毯,踩上去柔軟而無聲。
卡拉斯、呂桑德和縮小體型的暗爪,混在一群同樣聞訊趕來、或好奇或擔憂的商會中層管事和依附商人的隊伍末尾,站在大廳入口處的陰影裡。
這裡視野很好,能清晰地看到大廳前方那座略高的、鋪著更多金色裝飾的平台。
此刻,大廳內氣氛凝重。數十名穿著帶有金色綬邊服飾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平台下,交頭接耳,臉上大多帶著焦慮和不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很快,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大廳側麵的回廊傳來。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一個身影大步走上了平台。
他身材高大,甚至顯得有些魁梧,穿著一件用料極其考究、繡滿了複雜金色纏枝花紋的深紫色天鵝絨長袍。
長袍的領口和袖口鑲嵌著大顆的、切割並不算特彆精致但絕對足夠閃耀的琥珀色寶石。
他有著一頭打理得一絲不苟、向後梳得油亮的、顏色如同乾草般的黃白色頭發,以及一把修剪得異常整齊、同樣顏色的濃密短須,覆蓋住了下巴和嘴唇上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顏色是一種略顯奇特的淺藍色,此刻正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怒火,掃視著台下的人群。他的臉龐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行走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蠻橫的氣勢。
他就是老格裡姆斯,金潮灣的主人。
他走到平台中央,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臉,仿佛要將每個人的反應都刻印下來。沉重的寂靜籠罩著大廳,隻有水晶吊燈上偶爾傳來的細微叮咚聲。
“廢物!”
突然,如同驚雷炸響,老格裡姆斯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那聲音洪亮、沙啞,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和一種毫不留情的斥責意味。
“一群廢物!”他揮舞著戴滿各色寶石戒指的粗壯手臂,指向台下,“我給你們最好的船!最多的金幣!最寬鬆的權限!結果呢?你們讓‘鏽水’那幫躲在陰溝裡的老鼠,開著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破爛,一次又一次地扇我的臉!扇我們金潮灣的臉!”
他猛地一拍平台邊緣的包金欄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現在更好了!他們直接騎到我們脖子上撒尿!搶走了‘輝煌金像’最後的鍍料!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整個破碎星環都會在看我們的笑話!看老格裡姆斯的笑話!”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臉頰也更紅了,“他們會說,老格裡姆斯不行了!他的船隊是紙糊的!他的承諾是狗屁!”
他停頓了一下,胸膛劇烈起伏,淺藍色的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
“我告訴你們,這絕不可能!”他幾乎是在咆哮,“沒有人能打敗老格裡姆斯!沒有人!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聽著!”他豎起一根粗壯的手指,指著天花板,“我要那艘‘灰鱝號’!我要它沉在港口入口,讓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能看到跟老格裡姆斯作對的下場!我要‘鏽水’商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連一塊招牌都不許剩下!”
他環視台下,看著那些被他氣勢所懾、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的管事們。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花錢!雇人!去找那些亡命之徒!去找那些有‘特殊本事’的家夥!告訴他們,老格裡姆斯出雙倍,不,三倍的價錢!隻要他們能解決問題!”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人群末尾,似乎注意到了卡拉斯這幾個生麵孔,尤其是在陰影中瞳孔微微發亮的暗爪。他的視線在卡拉斯蒼白但沉靜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但很快又移開,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還有‘輝煌金像’!”他繼續吼道,語氣不容置疑,“工期不能延誤!一天都不能!缺少鍍料?去找替代品!去搶!去偷!我不管過程,我隻要結果!我要在金潮灣的最高處,立起一座讓所有海域都能看到的、最耀眼、最輝煌的金色巨像!讓所有人都記住,誰才是這片海洋真正的主宰!”
他的話語充滿了絕對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狂妄,帶著一種將個人意誌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強勢。台下的人群噤若寒蟬,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還愣著乾什麼?!”老格裡姆斯最後咆哮道,“滾出去!把事情辦好!如果下次會議我再看不到進展,你們就自己跳海喂魚去吧!”
人群如同受驚的鳥獸般迅速散去。
老格裡姆斯獨自站在平台上,雙手叉腰,胸膛依舊起伏,望著空蕩蕩的大廳,淺藍色的眼眸中怒火未消,卻又混雜著一絲對失控局麵的煩躁,以及一種絕不認輸的、近乎偏執的倔強。
卡拉斯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這位老格裡姆斯,比他預想的還要…強勢和情緒化。與他打交道,無疑是在與一頭憤怒的雄獅周旋。
但正如風暴中也蘊藏著機遇,這頭被激怒的雄獅,或許正是他們目前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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