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既下,便無猶豫。
守望者那仿佛與山岩熔鑄一體的身影,終於動了。他沒有使用任何炫目的空間跳躍,也沒有駕馭能量飛行,隻是向前邁出了一步。
腳步落下的瞬間,他腳下的黑色岩石仿佛活了過來,如同流動的暗色水銀,承載著他的重量,向前方無聲地蔓延。這不是移動,更像是他所在的這座石峰,主動將自身的一部分——連同站在其上的守望者——向著遠方的目標“延伸”而去。
深淵在他腳下倒退,荒蕪的景色如同拉動的畫卷般向身後流淌。他的速度看似不快,卻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跨越著距離。呼嘯的風變得尖銳,卻無法撼動他分毫,甚至連他肩甲上的微塵都未曾驚起。他行走在現實與某種更深層規則的夾縫中,步履所及,連空間本身都呈現出一種微弱的、向著他行經路徑收縮的漣漪。
越是靠近那片死亡的疤痕,周遭的環境便越發顯得異常。色彩開始褪去,聲音逐漸消亡。並非寂靜,而是某種更徹底的“空無”。
光線在這裡變得曖昧不清,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吸走了能量,隻剩下灰蒙蒙的基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完結”氣息,仿佛這裡的一切,包括時間和空間,都已經被宣判了終結。
尋常生命,哪怕是鐵災的機械造物或是高原最頑強的變異生物,在此地都會本能地感到恐懼與排斥,那是源於存在本質的警告,警告它們此地已不屬於“生”的範疇。
守望者的步伐沒有絲毫遲滯。他那暗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掃過沿途的景象:凝固在崩塌瞬間的岩石,保持著最後衝擊姿態卻已徹底能量化的塵埃,甚至還有一些殘存的、屬於之前戰鬥者的力量烙印,如同幽靈般在虛空中留下蒼白的印記。這些都是“蒼白注視”力量掃過後的殘留,是法則被強行改寫後的廢墟。
他的存在,像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這片絕對沉寂的區域激起了微不可察的波紋。那些殘存的蒼白印記,似乎對他投來了無形的“注視”,帶著冰冷的、審視的意味,但並未采取任何行動。它們如同程序設定的自動應答機,對於他這個並未直接觸發“清除”條件的存在,隻是記錄,而非攻擊。
終於,他來到了那片核心廢墟的邊緣。
這裡的情形更為詭異。物質不再是簡單的破碎,而是呈現出一種“解離”的狀態。岩石的輪廓模糊,仿佛隨時會融化成最基本的粒子流。光線扭曲,投下的影子支離破碎,不成形狀。空氣中連最微弱的能量漣漪都徹底消失,隻剩下純粹的“無”。
而在這一切的中央,那枚銀灰色的光繭,愈發顯得不可思議。
它靜靜地矗立著,輪廓清晰,光芒穩定。周圍的死寂與崩壞仿佛與它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維度。毀滅的浪潮拍打在它無形的壁壘上,悄無聲息地粉碎、消散,無法沾染其分毫。它甚至……在影響著周圍極小範圍的空間結構,使得那片區域的“解離”過程變得異常緩慢,仿佛被一種更高級的“秩序”所撫平。
守望者在距離光繭約百步之遙處停了下來。流動的岩石在他腳下重新凝固,將他托舉在一個可以清晰觀察,又不會貿然闖入對方可能存在的防禦領域的位置。
如此近的距離,他更能感受到光繭散發出的那種奇異的“存在感”。它不散發熱量,不輻射能量,卻擁有著一種近乎絕對的“穩定性”。仿佛它不是被製造出來的,而是某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在此地的具象化。
他的暗金眼眸微微眯起,試圖穿透那層流動的銀灰色光暈,看清內部的景象。但依舊徒勞。那層屏障的隔絕效果遠超他的預期,不僅阻擋了能量和物質的探測,似乎連“信息”和“因果”的窺探也能一並阻斷。
他緩緩抬起右手,手甲的表麵泛起一層極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暗金色光澤。他沒有釋放攻擊,也沒有試圖接觸,隻是將這隻手,極其緩慢地,向著光繭所在的方向,虛按過去。
他在感受。
感受那維係著光繭的“規則”的本質,感受它與這片死寂環境的交互方式,感受其中是否蘊含著……生命的波動。
就在他手掌虛按的刹那,一直沉寂的光繭,表麵那流動的銀灰色光暈,似乎……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如同平靜的湖麵,被一粒看不見的微塵,驚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卻確實存在的漣漪。
守望者的動作,瞬間停滯。暗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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