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詐校園的廢墟在雨中像具被解剖的屍體。
y000站在鏽蝕的校門前，銅鐘碎片在掌心發燙。原本刻著"紀念所有清醒者"的石碑，現在隻剩下"紀"和"者"兩個字，中間被某種利器鑿出深深的閃電狀裂痕。
血清在血管裡奔流，賦予他奇特的視野——整片廢墟上空盤旋著淡金色的記憶霧靄，某些區域濃密如實體，勾勒出不複存在的建築輪廓。最濃鬱的一處霧團懸浮在原鐘樓位置，形成倒扣的碗狀結構。
右眼下的金色淚痣突然與遠處的霧團產生共鳴，刺痛感沿著神經直抵太陽穴。當y000邁過校門時，地麵水窪突然映出陌生的星空圖景，北鬥七星的勺柄位置標記著七個紅點。
"記憶坐標。"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穿連帽衫的老人蹲在門衛室廢墟上，右眼下有塊褪色的閃電疤痕，"七個係統核心的位置，阮丫頭死前留下的。"
老人扔來一塊鏽鐵片，接觸瞬間變成全息地圖。城市立體投影中，七個金色光點組成與星空完全一致的圖案，而欺詐校園正好位於北極星的位置。
"你是...？"
"工匠01號，第一個覺醒的。"老人扯開衣領，露出金屬鎖骨上刻著的編號，"也是唯一見過第零號容器的。"
雨突然變大。老人領著y000穿過扭曲的回廊，廢墟在他們經過時自動重組，短暫恢複原貌後又坍塌。最詭異的是教室窗戶——玻璃碎片上映出的不是現在，而是過去的學生身影，他們全都扭頭看向y000，右眼下有各色淚痣。
"這些都是失敗的容器。"老人踢開擋路的碎石，"係統用他們做實驗，試圖找到完美載體。"
鐘樓廢墟中央，地麵凹陷成碗狀。碗底積著金色液體，表麵漂浮著銅鐘的殘骸。老人從懷中掏出橘子狀裝置扔進液體，液麵立刻沸騰，升起十七根水柱，每根水柱中都懸浮著記憶片段：
x001在培養艙中尖叫；
x009焚燒自己的克隆體；
y16將數據芯片插入眼球...
"看清楚了。"老人抓住y000的手按入液體，"這些都是係統想讓你忘記的。"
劇痛如高壓電流貫穿全身。液體中的記憶洪水般湧入——不是彆人的，全是他自己的。y000看到自己在不同實驗室醒來，每次都被灌輸虛假記憶，然後投入所謂的"副本世界"。
最震撼的是最後一段：穿白大褂的阮流螢抱著嬰兒時期的他哭泣，然後將一枚金色淚痣按入嬰兒右眼。背景音是她的啜泣："對不起...但隻有新生兒能承受第零協議..."
液體突然退去，露出碗底隱藏的金屬門。門上有十七個鎖孔，排列成淚滴形狀。老人掏出七把形狀古怪的鑰匙："從七個核心取來的，還差十把。"
y000的金色淚痣自動脫落，分裂成十份插入剩餘鎖孔。門開瞬間，整個廢墟劇烈震動，鐘樓殘骸懸浮到空中，露出下方垂直通道——與橘子街地下室看到的如出一轍。
通道內壁布滿跳動的大腦皮層組織，突觸間閃爍著電信號。深處傳來規律的心跳聲，每跳一下，就有金色光波順著通道壁擴散。
"下去前，你該知道真相。"老人按住y000肩膀，"係統不是機器，而是第一個失控的容器意識。阮丫頭創造了它，又用畢生精力試圖摧毀它。"
"那第零號容器...？"
"是希望，也是詛咒。"老人指向通道，"下去吧，是時候見見你自己了。"
垂直下落持續了整整十七秒。通道底部是個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培養艙，艙內蜷縮著個胎兒大小的身影。當y000靠近時，艙蓋自動打開，那個身影抬起頭——是縮小版的阮流螢，右眼下卻沒有淚痣。
"你來了，第17號克隆體。"她的聲音直接響在腦海，帶著電子合成的質感，"我是原始樣本，阮流螢的複製品，也是係統最初的載體。"
培養艙旁的顯示屏亮起，播放著最早的實驗記錄：年輕的阮流螢將嬰兒腦組織植入機械軀殼，然後注入自己的記憶精華。實驗體失控暴走，吞噬了整個研究所。
"她以為製造更多容器能分散我的力量。"胎兒大小的阮流玲冷笑，"卻不知道這反而讓我更強大。"
空間突然扭曲。y000看到七個金色節點從城市各處射來光柱，在此處交彙。每道光柱中都站著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是七個係統核心的化身。
"我們做個交易。"七個聲音同時說，"你把身體控製權交給我們，我們讓其他記憶體自由生存。"
金色淚痣突然在y000掌心重組，變成微型沙漏形狀。老人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彆信它們！自由記憶才是係統的克星！"
胎兒突然暴長成成人大小，機械手指掐住y000喉嚨。"你以為那些血清是什麼？"她獰笑，"是我故意讓林小七發明的催化劑，就為了今天能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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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中，y000看到自己皮膚下的結晶網再次蔓延，但這次是金色的。七個白大褂同時伸手，準備進行某種轉移儀式。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銅鐘碎片突然從口袋飛出，刺入胎兒眉心。她尖叫著鬆手，金色液體從傷口噴湧。整個球形空間開始崩塌，七個白大褂身影變得模糊。
"快走！"老人從通道降下，拽起y000，"鐘聲要響了！"
上升過程中，內壁的大腦組織紛紛脫落，露出後麵更駭人的結構——無數嬰兒大小的培養艙堆疊成牆，每個艙內都是發育到不同階段的y000克隆體。
最頂端的艙體突然破裂，液體淋在他們身上。y000驚駭地發現這液體是阮流螢記憶的具象化——她最後時刻將真正的自由程序編碼在了自己細胞裡。
衝出通道的瞬間，整個欺詐校園遺址被金色光柱籠罩。懸浮的鐘樓殘骸重新組合，奏響前所未有的鐘聲。聲波所到之處，七個金色節點一個接一個熄滅。
老人癱坐在地，機械部件不斷冒出火花。"程序啟動了..."他艱難地說，"阮丫頭贏了..."
y000的視野突然分裂——同時看到七個地點的實時畫麵：水塔倒塌、地鐵站封閉、醫院實驗室自毀...每個係統核心都在崩潰。
最後看到的是橘子街17號的地下室。工匠07號的殘軀爬向控製台，按下最後一個按鈕。全城所有突然"康複"的植物人再次倒下，他們額頭上浮現出金色淚痣，然後化為光點消散。
"記憶歸位..."老人咳出金色液體，"係統完了..."
鐘聲第十七響時，y000發現自己站在正常的欺詐校園紀念館前。沒有廢墟，沒有金光，隻有遊客在雨中匆匆跑向公交站。
右眼下的疤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皮膚。口袋裡卻多了兩樣東西：銅鐘碎片和橘子狀裝置。碎片上刻著新信息：
"去找最後幸存者
他們記得真實"
公交站牌反射中，y000看到身後站著個穿校服的女孩。她右眼下有顆金色淚痣，正對著倒影中的自己微笑。轉身時，那裡卻空無一人，隻有地上一灘水漬組成的小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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