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似乎永無儘頭,像一片灰白色的沙漠,吞噬著所有的方向與希望。x017機械地邁動著雙腿,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積雪,又艱難拔出。懷中的重量分成了兩份——林小七微弱卻持久的生命氣息,和那隻雪狐幼崽偶爾不安的蠕動與溫暖。這兩份重量是他與這片冰冷死寂之間唯一的聯係,也是壓在他肩上,逼他不斷前行的全部理由。
體力早已耗儘,全憑著一股不肯熄滅的意誌和體內那緩慢自我修複的代碼硬撐。手背上的裂紋在寒冷中隱隱作痛,提醒著他力量的邊界與代價。林小七的呼吸時而平穩,時而變得淺促,額頭的溫度也忽高忽低,顯然內部的傷勢仍在反複,急需真正的救治,而非這荒野中的顛沛流離。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是否正確。目鏡損壞,失去了所有的導航輔助,他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本能,向著地勢相對平緩、風雪似乎稍弱的方向移動,希望能找到一處避風所,或者…任何一點文明的痕跡。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片白色徹底吞噬意識時,風中帶來了一絲異樣的氣味。
不是雪的清冷,也不是鏽蝕的腐敗,而是一縷極其細微的、燃燒油脂和烤炙肉食的香味。
有人!
警惕瞬間壓倒了疲憊。他立刻伏低身體,借助一處雪堆隱藏身形,仔細嗅探和傾聽。
香味是從下風處傳來的。隱約地,還有極其微弱的、被風撕扯碎的交談聲。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越過一道緩坡,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微微一縮。
下方是一小片相對背風的穀地,幾塊巨大的岩石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半包圍避風所。岩石中間,竟然跳躍著一小簇篝火!
篝火旁,圍著五六個身影。他們穿著臃腫破爛、五花八門的皮毛和織物拚湊起來的衣物,身上掛著各種粗糙的武器——鏽跡斑斑的砍刀、自製的長矛、甚至還有一把老舊的杠杆式步槍。他們正圍著一隻架在火上烤炙的、不知名的獸腿,低聲交談著,麵容被火光映照得明暗不定,帶著荒原居民特有的滄桑與警惕。
是scavenger拾荒者)?還是某個小型流浪部落?
x017迅速觀察著環境。對方人數不多,裝備簡陋,看起來不像是“搖籃”的人,也不像鋼鐵部落那樣充滿攻擊性。但他們依舊是未知數。在這片廢土,為了食物和資源,陌生人之間往往意味著危險。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林小七和那隻因為聞到肉香而開始不安扭動的幼崽。繼續在荒野中流浪,林小七很可能撐不下去。冒險接觸,或許有一線生機。
賭一把。
他沒有立刻現身,而是故意弄出一點聲響——踢動了一塊鬆動的冰塊。
嘩啦。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風雪中卻足夠清晰。
篝火旁的所有人瞬間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跳起!武器瞬間抄在手裡,緊張地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everage步槍的槍口直接指了過來!
“誰在那裡?!”一個臉上有著猙獰疤痕的壯漢低吼道,聲音沙啞而充滿威脅。
x017緩緩從雪堆後站起身,為了避免刺激對方,他舉起了空著的左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路過的人。”他的聲音因為乾渴和寒冷而異常沙啞,“沒有惡意。我的…同伴受了重傷,需要一點溫暖和幫助。”
篝火旁的人緊張地打量著他。x017此刻的形象確實極具衝擊力——破爛染血的衣物,布滿凍傷和血汙的臉,疲憊卻冰冷的眼神,懷裡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胸口衣襟裡還探出一隻毛茸茸的、綁著繃帶的小腦袋。
這怪異的組合讓那些scavenger麵麵相覷,眼神中的警惕並未減少,但多少衝淡了一些立即攻擊的意圖。
“就你一個?”另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眼神更加精明的男人問道,他似乎是這夥人的頭領。
“就我一個。”x017緩緩走下緩坡,保持著不具威脅的姿態,“我們被卷入了一場爆炸,逃出來的。”
他刻意隱瞞了尖塔和“搖籃”的事情。
那個頭領模樣的男人仔細打量著他,目光尤其在他那雖然破損但材質明顯不同於荒原產物的衣物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他懷裡麵無血色的林小七。
“爆炸?東邊冰川那邊的大動靜是你們搞出來的?”頭領眯起了眼睛。
x017心中一動,點了點頭:“算是吧。”
這話讓那些scavenger再次騷動起來,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驚疑不定。能從那場可怕的爆炸中活著出來,本身就意味著不簡單。
頭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但警惕依舊。